【不散之筵席】：沙縣小吃—扁食

有人講笑說，如果內地有個潛藏在全國的情報通訊站，那很可能就是紅底黃字的「沙縣小吃」店，它們甚至不一定有自己的名字，就叫「沙縣小吃」沒有任何自己的特色，卻總能保持站足在一個城市的能力。言而我進出這些店甚至有40-50次，為的是找尋童年吃過那扁食的味道。 小時候一次回內地探親，那下午有長輩提著一隻不鏽鋼小桶，說買了好東西給我們小朋友吃，我們仰視著這小桶子降落在餐桌上，大人打開蓋，湯杓在碗和桶之間小心翼翼地來回晃盪著。我爬上摺櫈，看見一碗碗清湯中，漂浮著的香蔥花下，有一片片薄如蟬翼的燕皮，末端有一團細小的圓球，像一條條大尾巴的金魚在游。 大人說這是「雲吞」，但這明顯和我們在香港吃的不一樣，我接過匙羹，想潷起一粒來往碗邊的口裡送，口張開了，「雲吞」滑走了，這真的如金魚一樣呀﹗我把它趕到碗邊，先咬了一口它皮，絲般滑溜，温柔地滑進嘴裡，湯沒有鹼水味，也沒有大地魚粉味，只是清湯和香蔥的清新，餡料只有小量豬肉，沒有醃過似的，外型和內涵和香港吃的廣東雲吞很不一樣，是為小朋友版本的雲吞。後來我還去了那家店光顧，看到老闆娘「摩打手」在包「雲吞」，老闆在蒸氣籠罩之下煮雲吞，那是我當時年紀看過最簡陋的餐廳，卻能生產出如此温柔的美味。 我也懷疑，才幾歲的我能記得這般仔細嗎？長大後發現，那「雲吞」叫福建餛飩，當地叫扁食，在全國都通行的「沙縣小吃」小食店中有售，但在福建以外的地方尋覓回憶中的味道，卻不停地遇到挫折，皮太厚、湯每一口都是味精、豬肉不新鮮，試圖用醃料蓋住，肉的彈性很假⋯這些失落也許在提醒自己「原來」的味道。 嘗試不單純是我懷念那味道，也是因為它無處不在，以及價格低廉。由3-4元人民幣一碗，到現在12-15元一碗。 有一次到南京公幹，聽說郊區有間深巷中的小店，我慕名到訪，穿過破舊小路，來到這臨時搭建般的檔口，我聞到味道就覺得對了，那不是雲吞的味，是柴火味，我尋回一直記憶中嗅覺，坐下來吃了第一口，感覺彷如隔世。 後來到了福建，到處都有不錯的雲吞，感慨看似不太受地域限制的東西，離開發源地還是會差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