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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SIS | 紅眼:香港十個女孩有七個叫家欣
幾名自詡人生應該活得像《百分百感覺》的年輕導演,今年自組獨立電影工作室「豐美股肥」,聽聞最近開始在 YouTube 每月一片發表自家製作。如是者,趕稿期間放了個空,午夜待在新蒲崗便利店,喝著酒,便看了它們的第四、第五號作品《夢遊》和《起筷》。演員是有份參演《少年》的孫君陶和余子穎。 任俠執導的《夢遊》以一段許多香港人都熟悉的 trash talk 作為迷離一夜的開場白,「香港十個女孩有七個叫家欣」,所以呢,想人喜歡你,你是否就要叫家欣?又或者,家欣只是一個美麗的代名詞,那是否不叫家欣,你才可以做到自己?再看李仲賢執導的《起筷》,發現兩部作品所關心的事情都有點相似。後者圍繞兩兄妹開飯前一段更 trash talk 的小爭執,兄長訓斥,唔識揸筷子,等於無資格食飯。妹妹不服,為何要跟隨大家(兄長)那套揸筷子的標準?又是否一定要符合揸筷子的標準才可以食飯? 兩則短片都很實驗,也確實很短,但明顯亦帶著兩名編劇及導演以作品發聲,對整個電影工業、對制度的提問。值得探問的事情還可以一直延伸下去,譬如說,台灣金馬獎舉行在即,香港影業協會便先聲奪人教大家如何揸筷子,發信呼籲杯葛,再三提醒政治與藝術的正確關係,強調要全力維護香港電影的獨立藝術性。但到底什麼叫香港電影?如果先要通過電檢條例,符合片長、裸體尺度和政治意識形態規格,能夠於院線放映才算數,那香港電影本身就已經受到宰制,沒有獨立藝術性可言。如果不符合電檢尺度,被拒於門外,或是完全摒棄制度,索性不把作品「過審」的作品,又是否香港電影?《夢遊》和《起筷》似乎也問著相同的事情,是否一定要改名叫家欣才可以做電影?不符合電檢標準是否無資格吃飯?但做了家欣又做不做到真正的自己?不合格的人是否不可以選擇其他吃飯方法?初聽「豐美股肥」這名字覺得甚是有趣,其實就是 Phone made good film 的諸音,唔識揸筷子,其實用電話都拍到好戲,但就是拍一些不能稱之為香港電影的作品。 再問得再複雜一點,到底什麼是電影?最近 Jordan Peele 就在電影《虛無》絕妙地借用了電影的準確定義。世上第一部被認為是電影的作品,是英國攝影師 Eadweard Muybridge 於 1878 年首創的《運動的馬》。這幾格記錄了馬匹前行動作的菲林,開創了最早期的動態攝影技術,也是一切被名為電影之物的始祖。有人敢說《運動的馬》未「過審」又不夠片長,所以不是電影嗎,那就等於跟整個人類電影史為敵了。 生產電影的人,都抱著某種使命去生產影像奇觀,但奇觀不一定全部像《明日戰記》那麼浩大恢宏,剛剛過身的法國新浪潮導演尚盧高達,便用一輩子跟全世界辯證,儘管是微小、即興、跳躍的影像,都可以經典不朽。被設下的框架與機制,都是外在因素,對電影、對創作人而言,它應該毫無意義,也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