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結果: #acooperson
【電影命】 如何煉成《正義迴廊》、《死屍死時四十四》 導演何爵天的運氣與實力:「很難複製別人,最後仍是做好自己。」(上)
電影,不論是對於演員、幕後工作人員,抑或製作人,這個屬於大銀幕的舞台絕對是一座夢工場,每一格影像,也是以眾人燃燒生命的意志拼砌而成。 何爵天,半年內上映導演生涯的首兩部電影——《正義迴廊》和《死屍死時四十四》,前者更以4300多萬票房成為香港三級片最高票房電影,更為他奪得今年金像獎「最佳新導演」,惟躲在獎項背後的,雖然已成昔日故事,但說起來仍言猶在耳。 「這麼多年,我的平均月薪不可能過2萬,戶頭存款也從未多於10萬。」何爵天的青春,就是在片場、或在看電影中度過,賺來的錢也花在拍攝上,捱了10年卻不曾有放棄念頭,他亦甘之如飴。說着說着,他突然大笑起來:「不,我得獎有獎金,現在有10萬了。」現實很磨人,但只要走進電影世界,內心的小孩又能跑出放肆,歡迎來到何爵天的夢工場。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踏進校門前先走進戲院 「我猜是2、3歲已經入戲院看電影。」被問到何時開始接觸電影,何爵天拋出一個讓人腦袋當機的答案,他續言:「是《小魚仙》或《鐵鉤船長》,你數回年份吧!」輕輕在手機螢幕上點按數下,搜索引擎便跳出前者的上映年份為1989年,那年他的確是2歲。 一個尚未正式入學讀ABC的小男孩,已經被家人拐進戲院,何爵天解釋:「告訴我看《忍者龜》,誰知道進場是呂良偉的《跛豪》。」雖然他只是個孩子,但已能分辨「想看」和「不想看」的電影:「很多成人向的電影,也有一兩套迪士尼,我記得《鐵鉤船長》是自己想看的。」 泥足深陷電影路 升讀中學後,何爵天認識了一些同樣喜歡電影的同學,每個星期更一起組隊看早場。在戲院以外,他也開始在LD碟(鐳射影碟,80至90年代中期的電影儲存媒體)、VCD中探索電影世界:「正版、老翻也好,甚麼都好,總之經常看電影。」 何爵天就讀的可風中學為地區名校,但他在初中時已清楚自己志不在書本,反而喜歡創作:「曾打算去學畫漫畫,但畫得很差,最後也沒學成。」喜歡籃球,卻自覺身高和球技不如人,又只能放棄;最後,何爵天鎖定了從小喜歡的電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目標:「電影相對能遲起步一點,但我相對比同齡人早起步,而且看戲量也一定比別人多。」因為喜歡電影、渴望創作,加上看到很多導演也是「紅褲仔」出身,更讓他肯定這條路:「香港都係紅褲仔,史匹堡也沒有畢業。」之後,他進入忘我狀態看電影,沉醉得不能自拔,但他也很快看到現實,當代電影工業怎樣也要讀電影,他說:「讀電影是一個強烈的慾望。」 畢業後,何爵天考入浸會大學副學士,目標原校升讀電影系,始終書本還是成為了絆腳石,他說:「又要讀中六、七的東西,GPA不夠分又玩完,所以去報讀演藝。」兜兜轉轉,但洗濕了頭,還要是自己的夢想,難不成現在才要放棄嗎?對於何爵天而言,能通往夢想的話,這絕對是一條單程路:「浸會兩年,演藝四年,所以前前後後也讀了六年電影。」 真.電影人生 從畢業到首部電影《正義迴廊》登上大銀幕,中間隔了一整個10年。何爵天回憶初出茅廬第一部參與的電影:「我做場記,好像有$6000一個月。」他說得雲淡風輕:「其他行業應該很快有2、3萬,但我這麼多年的月薪平均也不會超過2萬。」難道,夢想真的能變成麵包?還是電影人真的能光合作用? 「其實你不太需要花錢,因為跟劇組是沒有生活的,反而這樣才能儲錢。」何爵天笑笑解釋,雖然聽着有點怪,但又似乎很有道理。不過,正常人在工作以外,應該也有自己的生活、娛樂?「我最大的娛樂就是看電影。」語畢,他思考一下再說:「自費旅行,在這10年也不知道有沒有3次。」即使戶頭儲了些錢,但拍攝的每個鏡頭也是錢,所以基本上何爵天的所賺和支出也是內循環:「所以我戶口永遠也不超過10萬元。」突然想起,才拿到金像獎最佳新導演,他大笑道:「剛剛贏獎金有10萬了。」 真要說上電影以外的興趣,何爵天表示也喜歡看書、聽音樂,但好像最終還是圍繞着電影。「沖咖啡!我有特地報班去學沖咖啡。」他突然靈機一觸,這應該能與電影切割了吧?「我也想開咖啡店,但我希望咖啡店能加入電影元素,可能夜晚做放映場地。」 10年揼石仔之路 十年的路不好走,誰也不知道機會在哪一個轉角靜候,也有人搏上一生也遇不上它。「中間有一個時間真的很辛苦,被罵得很厲害、壓力很大,停了一年沒跟電影。」身為一個「電影痴」,何爵天腦袋裏從來沒有冒出過放棄,他只是看到「首部劇情計劃」和「年輕導演」的成功例子,嘗試為自己開闢一條新路:「很想拍自己的東西,很想快點跳過一個門去做導演。」這一年裏,他在不斷努力中自省,感悟當初高估了自己的才華:「同時努力也很重要,一步登天沒甚麼可能,或許有人可以,但你怎麼知道他背後花了多少努力?」既然無法複製別人的公式,那便繼續「揼石仔」做好自己。 又經過幾個寒暑,何爵天接到由翁子光監製的香港電台外判劇集《獅子山下》,負責其中一集《高價收購》,劇長45分鐘,近乎半部電影的時長。合作過程中,翁子光對何爵天甚為賞識,邀請他為其工作,並開始釀釀開拍何爵天的第一部電影,這是何其幸運的事!「一定有運氣,但又不可以將所有東西歸咎運氣,不是我有能力,他也不會給我機會。」的確,片場云云之中都是有電影夢的人,但即便有能力,又是如何讓別人看到自己?何爵天分享:「我跟了他兩部電影,也付出了很多時間,直頭起居生活也幫翁子光處理。」在2016至2020年期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累積,用行動和作品來替自己說話:「這個世界沒有吃不吃虧,應該是付出多少時間,就得到多少東西。」 何爵天認為能成就這段緣份,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說:「他看很多電影,如果聊電影,自己看不多的話,根本聊不來。」 屬於我的夢工場 《正義迴廊》劇本的原型事件發生於2015年,翌年何爵天曾開始初步建構故事和研究主角,因為《風再起時》擱下劇本兩年,在2018年才又重新開始。 舊港產片年代,其實不乏精彩的奇案片,像《八仙飯店人肉叉燒包》,何爵天說:「那些都是比較官能的。」某程度上,他認為翁子光開擴了奇案片的類型,站在受害人角度、以文藝愛情手法拍攝的《踏血尋梅》,甚至《正義迴廊》也是翁子光提出的意見:「不是只賣弄血腥,用法庭這個載體去解構這個奇案。」因為劇情圍繞在法庭,為了感受審訊氣氛和了解法律程序,何爵天到法庭報到了兩個月,他說:「有些案件從第一天聽到最後判決。」歷時差不多三年時間,何爵天作為導演的第一部電影終於開鏡。 「我寧願挑戰或踏前一步,寧願失敗,也不想重覆做。」這是何爵天對電影題材和拍攝的堅持,可見《正義迴廊》突破性地打破場景,為演員演出、時間空間也帶來變化;又挑戰死亡與屍體的禁忌,接下黑色喜劇《死屍死時四十四》,走進別人的劇本,再賦予它自己的靈魂。 下一篇何爵天導演的訪問,一起走進他的兩部電影,解構他製作時的心路歷程。 【電影命】 每步求突破…
【100日後就會⋯⋯】用一百日時間講一段分手經歷 22歲女生分享自省旅程:切勿輕視別人的傷痛
100天有多長?假如我告訴你,你的人生其實差不多只有300個100天,你訝異嗎?若然終於明瞭人生苦短,或許大家會開始著緊該如何過好每一分每一秒。被漫畫改編電影《100天後會死的鱷魚》啟發,22歲的小妮子寶琳在Instagram上用100日時間,逐日分享自己與初戀男友分手前的對話。從「100日後就分手」到「今日就分手」,對話真實之餘又極血淋淋。有讀者對她說,自己女友因為看到這個IG帳號,與他分手;也有人說,與另一半面臨分手邊沿,卻因為一齊閱讀了這個IG帳號,彼此重修舊好。 短短110多天,寶琳已收獲超過3萬名粉絲。所以,這個帳號的魔力在哪?寶琳認為自己以逐日回顧自己的經歷的方式,呈現寫實的故事之餘,更給予了大家好好面對自己或關係的勇氣,「正如《100天後會死的鱷魚》一樣,鱷魚君自己並不知道100日後會怎樣,但牠每日都會活在當下。」她很感激大家陪她走過了這100天,那麼剩下的299個100天,你我又打算如何過? 文:Heidi @heidi.is.strong 攝:Mak @iunyi_ 寶琳有過4次的戀愛經歷,被她率先選中與大家分享的,正是難以忘懷的初戀。 她在高中時候在網上認識這位初戀,「當初都是貪圖靚仔、高大、打籃球,好吸引」。怎料,戀情只維持了9個月便告終,確切的導火線她不願公開談及,但原來從分手前的對話,已能看到一些端倪。 不少女孩子都會很在意與男朋友的對話,久不久就重溫一下。寶琳也不例外,「我會『星星』一些對話,分手後有時候會重看以前的甜蜜時刻,或者吵架的也會看。有一次我按進去,我就覺得很好笑,為甚麼他會說這些話的?為甚麼我會這樣回答的?」 「食」 「咁晏嘅😂」 「瞓覺😂」 「我都係好眼瞓😂」 「😂😂😂」 「食咗嘢?」 「食咗啦」 「好啦」 無需哭哭啼啼,也不用破口大罵,在短短20個字內,讀者大概便能感受到這段關係。寶琳說,自己有時候都不知道為何這段關係會這樣,「之後我覺得,拿出來紀念,好似都幾有意思。」她想起了現任男友曾向她介紹《100天後會死的鱷魚》,「就覺得可以combine一齊,反正我有時間,可以慢慢記錄以前的對話。」最後,這100日內,她逐一分享了分手前大約半年前的對話,從遠到近,從暖到冷。 那時候,寶琳面對漸行漸遠的關係,不懂得如何處理,「我講?他講?要甚麼情況才可以分手?」最後,男友主動提出分手,其後她得悉,男友分手前應該便有新歡。 那段動人的青蔥歲月,歷時9個月便告終。 有趣而警世 重溫過去,起初寶琳覺得很逗趣,後來見到開始多人關注,她覺得既是因為「警世」,也因為「夠真」。 她並無仔細鋪排每日分享的內容,反倒能感受到對話的真實及無奈,「我們對話通常圍繞⋯⋯其實我們都不知道講甚麼好,通常打機或玩遊戲,然後責怪我吧,這100日,次次都有新鮮事,同一個話題可以引申好多吵架對話出來,讀者大概會想看看我們怎樣吵架。」 100日的貼文,就好似一齣寫實的青春劇集一樣,勾起讀者們的共鳴,「他們會有自己的評價,可能會說,今次左邊錯,或者右邊錯。因為對話是真實,看得出感覺不似創作,正正對於剛分手,或者分手後很久都未能忘懷的人,都會勾起他們的感受。」 「分享回憶是無時限的」 這100日是寶琳的療傷過程,對於「食花生」的讀者而言,也竟有了一個自省的機會。 「很多人覺得我2017年分手,直到現在再把經歷分享,是不是放不下?不能忘懷?其實我只是隨手cap已經有這些對話,無特別鋪排。就是覺得這些很微小的東西,其實都太好笑太傻了。」寶琳形容,初戀時候,很自然想要「一生一世」;遇到挫敗後,儘管早已放下舊人,但自己亦不自覺便變成疑心重、沒安全感的人,「分享回憶是無時限的,切勿輕視別人的傷痛。」 不過,透過分享那段往事的過程,她慢慢懂得了這段經歷的意義,「以前拍拖就會想結婚、一生一世,不自覺就會把當下浪費了。現在我不會想太多,先開心吧。慢慢就會發現focus在當下,便不會焦慮將來。」 在這100日旅程的中後期,寶琳漸漸收到不少讀者的DM,例如有讀者對她說,自己與女友關係逐漸破裂,二人的經歷甚至被刊登上討論區的熱門,不少網民都勸他們分手。不過,他們一起發現寶琳這個ig後,反而從第三身的人的經歷中看到了自己,「例如發現原來自己好似我個ig這個人一樣,說話挺難聽的」,最後二人竟然因為和好如初。…
【嬉皮人生】 越戰聽美軍黑膠碟 偷渡來港住木屋 鴨寮街走鬼檔起家 黑膠碟養父歐德成:「人要吃飯,而靈魂的食物就是音樂,人生不能失去黑膠碟。」
「1957年,我在越南出生。」歐德成(Paul Au)小時候常常「黐」歌聽,鄰居播披頭四、貓王,他便跟着聽,直至他15歲那年:「老豆突然買了一部黑膠碟機。」70年代,香港人每月薪金約百多元,每張碟售價$20,絕對是奢侈的玩意,正在打越戰的越南更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張碟等於一個月房租,Paul說:「同學仔有就借,或是翻版只要$4、$5,再不捨得便買卡帶錄歌。」 戰爭煙硝未散,面對即將成年需上戰場的壓力,Paul下了決定離開:「有些被我『黐』歌聽的哥哥,被拉去當兵,有些死了沒有回來。」17歲的Paul決定「遁」來香港:「走佬啦!」隻身來到,曾在銅鑼灣某間酒店當「後生」、在唱片公司工作、無業,但不論哪個時期,他也不曾離開音樂和黑膠碟。 契機下,Paul在1984年開始,在鴨寮街經營黑膠走鬼檔,直至沙士上樓,50年來皆與黑膠碟為伴,他笑說:「失去它可以說不行,人要吃飯,靈魂的食物就是音樂。」對了,雖然因為逃難,Paul未能把第一張碟帶來香港,但多年以後他又重新把它收藏,那張清水樂團的「Cosmo’s Factory」也放在他店內「Vinyl Hero」。人生呀,能找到一件刻進骨子裏般喜歡的事難,可以一生都堅持做着更難,讓我們小心翼翼的取出唱碟,把針對準唱盤的洞,回到Paul那段當初被遺忘的時光……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 (@iunyi_) 他們的全盛時期 最初,黑膠碟並不是用塑膠製成,而是昆蟲的排洩物及分泌物凝結而成的「蟲膠」,Paul說:「百多年前,那些是留聲機碟,人們把蟲膠壓紋做黑膠碟,但聲音不悅耳。」此外,留聲機碟像石頭一般重,保存很比較困難,因為一跌便會碎掉。 40至50年代,黑膠碟技術更為純熟,已經製作出接近全真的唱片,惟當時世界正陷於紛亂的戰爭之中。二戰結束之後,美國進入「垮掉的一代」的嬉皮士時期,人們充斥着反戰、反制度、環保意識冒起和探索自我,自由的空氣是創作的最佳土壤,因而誕生了許多至今仍經典流行的音樂、樂隊。Paul出生在越戰之中,他直指美軍把歐美流行文化傳入:「他們的剩餘物資、唱片流出,有人會執去賣。」他直言,小時候其實不懂音樂,只是覺得好聽便會聽,喜歡就好。 從那時候開始,Paul便與音樂和黑膠碟結下不解之緣,甚至會跟隨越南的嬉皮士學「夾Band」,即使1975年為了躲過兵役征召逃來香港,之後也不錯放棄愛好,當時仍是黑膠碟的全盛時期,他回憶着說:「60、70、80年代幾十年是唱片業最厲害、最蓬勃的日子,之後90年代便沉下去。」 喜歡音樂的孩子不會變壞 初來港時,Paul住在北角的天台木屋,他笑言:「一次過交數萬元,便不用再交租。」住了約8年,在1983年因拆卸需搬離,他說:「你知道我們這些飛仔,有時候夾Band打鼓,別人不喜歡,曳嘛。」最終他在深水埗黃竹街找到一間天台屋。 「那時候則好沒工作,經常在鴨寮街閒逛,誰知讓我看到有些狀態良好的黑膠被扔在街上,每隻$2平賣。」說到黑膠碟,Paul的語氣總會激動一點:「以前沒錢買,現在這麼便宜,當然買!別人覺得過時不流行,我流行!」本來是一張一張的買,後來攤販直接建議他整箱買,流落在街頭的黑膠碟,一一被Paul收留,所以他才被其他愛好者稱為「黑膠碟養父」。 黑膠碟嬉皮士 隨着收集的碟越來越多,Paul便想:「不如在街邊試試開檔,賣出去有錢,便可以多買一些不同的碟,豐富自己的藏量。」就這樣,一隻原價$20的黑膠碟,丟棄後被當成撿破爛的賣$2,Paul購入後再以$5售出,能成事也叫他驚訝:「竟然有同好來買,賺下賺下多點,做了幾十年,直到現在。」 你能想像年輕時的Paul嗎?單看可能想不到,但或許能從說話中找到一點端倪,店內有一張舊照,綁着頭巾、穿着皮衣、闊腳褲與厚底鞋,還開着一輛哈雷電單車,他語帶滿足道:「全城只有兩輛,威盡!很多女生都說要坐我車尾。」他分享,那時候在街上唱流行的「飛仔飛女歌」,如果能搭上嘴唱上一句,便能認識異性,這就是那個年代的「Flirt女仔」或「Flirt男仔」。 那時候的他,生活除了黑膠碟,還有同樣喜愛的電單車、碟機、樂器,Paul分享:「我曾經在樂器舖打工,喜歡哪一方面,就去做那些工作,都是做興趣內的東西。」有些人一身追求安穩,有些人則喜歡隨心而行,而Paul顯然是後者:「人生一路做、一路玩,很精彩!如果做不喜歡的工作、不玩、不開心,人生就不豐富。」 失去的是人生、時間和金錢 「因為黑膠碟,我賺到一些東西,但蝕了人生、時間和很多錢。」Paul站在一箱箱黑膠碟之中,感覺都快要被淹沒了,他邊說邊替客人找出唱碟。 2001年,董建華特首年代,Paul說那時候的倉庫很不值錢,深知黑膠碟的水很深,長遠下去一定有土地問題,他便把心一橫把心愛的哈雷賣掉,買下四個倉庫存放珍藏。「經常交租蝕很多錢,雖然不捨得,但也要理性,除非有很多錢去蝕。」Paul看着舊照中的哈雷,又細說電單車的威水史:「是明星車,黎明、郭富城、羅大佑也租來拍戲,很多港產片也能看到它。」不過,雖說Paul的唱片倉是買的,但每個月仍需要付不同雜費開支,像管理費、地租差餉等,即使磚頭價格翻倍又翻倍,他還是賠錢做:「我沒有賣,又沒有租。」 除此之外,Paul的家人已移民到加拿大、美國,他們亦曾勸Paul把唱碟處理掉,到外國一起生活,他說:「我不捨得。」同時,活過一甲子,「蒲」過精彩過,現在仍是形單影隻,又是否因為黑膠碟?他一頓:「是呀,女孩看到你每天也『wee運運』,沒有人接近我。」從年輕時,Paul似乎已很清楚自己的歸宿:「我不是住家男人,是流浪漢,你知道Hippies(嬉皮士),喜歡一樣東西便會在那落地生根。」自2003年,Paul從走鬼檔搬上惠康大廈後,他已沒有再回到黃竹街天台木屋的家,他看着圍繞在身旁的唱片說:「因為它們,我已經在這裏40年。」 為黑膠折翼的浪子 對於Paul而言,黑膠碟就是生命的一部分,為它犧牲的一切,就只是為了一個保護他們的機會,他說:「我喜歡的碟丟在街上也沒人要,但很多人搶着要的,我又不喜歡。」像是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和《老歌》,台版唱碟因採用日本錄音技術,保存完好炒賣至萬多元,而港版碟也炒至數千元,但這些都不是Paul的心頭好,所以全都供客人尋寶之樂。那麼,他喜歡甚麼呢?《Love Story》電影原聲碟、《Finger Trip II》、法國小雲雀Édith…
【香港匠人】 香港之最神功戲棚 蒲台島石灘崖上搭建賀天后誕 搭棚第四代傳人陳煜光:「這是我的終身職業,也是文化保存。」
蒲台島,香港最南的一座島嶼,因而有「香港南極」的稱號。隨着發展,島上居民漸漸遷往城鎮,現在長居於島上的居民少於10人,每年只有大時大節才在「出面」(島民稱島為出面,陸地為入面)團聚,其中一個節日對「靠水吃水」的水上人非常重要——天后誕。 天后為民間宗教的海神,漁民、水上人也會立廟供奉,以祈求在海上船隻航行平安。每年的農曆三月廿三為天后寶誕,不同地區慶祝日子也會按傳統而有所不同,不變的是人們會搭建神功戲棚,演出神功戲、搶花炮、舉辦拜神儀式來酬謝天后娘娘保佑。蒲台島上的天后廟,坐於石灘的懸崖峭壁之上,其神功戲棚需要凌空搭建,可謂是香港最難搭建的戲棚,師傅的功架和經驗也缺一不可。 「石灘凹凸不平,舞台位置較高,結構要謹慎,不容差錯。」站在戲棚底部結構旁看着一竹一杉,搭棚世家第四代傳人陳煜光師傅笑得非常和藹,曬得非常均勻的朱古力膚色,彷彿訴說着每天在大太陽下工作的辛勞。今年是疫情後的首次舉行天后誕,面對突如期來的全面解封,還來不及召集人手便要開始動工,還得趕在限期前完成戲棚,成就陳師傅入行四十多年的最驚險。準備好便搭上這班渡輪,走過原始簡樸的石階,走到海邊嗅着淡淡的鹹腥味,一起聽聽這位戲棚匠人娓娓道來。 文: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Mak(@iunyi_) 匠人非一天而就 疫情期間,整個社會也停擺下來,即使是傳統節慶活動也無一例外。「搭建神功戲棚完全停下,原本的師傅也要吃飯,便轉行做其他工作。」陳師傅解釋,政府宣布放寬所有活動後,所有地區的神功戲棚也跟着全面復常,讓他不得不重出江湖:「其他師傅無法立即放下手上工作,人手短缺的情況下,今年我便親自落下一起做。」 陳煜光師傅為家中第四代傳人,家族自太爺一代便開始搭竹棚,直言兒時兄弟姊妹多,小學畢業便要投身社會,他說:「當年13歲就跟老豆入行,從小便開始接觸這項工作。」那時候,陳師傅與父親的班子一起工作,看着看着又嘗試複製照做,一步一腳印的學習,他又道:「技術上問題是回家問老豆,他口述教我,慢慢吸收。」不知不覺,就這樣搭了40多年的戲棚,雖然曾經因與父親爭執而短暫轉行,但陳師傅笑言始終心繫戲棚:「已經是我的終身職業,也是文化的保存,我希望做到自己不能做為止。」而他的兩個兒子,也在父親的薰陶下入行,繼承起家事和父親的責任。 所以,多年的戲棚搭建經驗已成為陳師傅的身體記憶,即使他近年已甚少親自出馬,但今年需要親自出馬時,技術也未見生疏,他認真道:「擺每一條杉、每一條竹,已經知道位置和怎樣做出戲棚。」 一竹一杉一戲棚 「蒲台島神功戲棚的難度是香港之最,石灘上凹凹凸凸,還要能承托超過100人、戲箱的重量。」對於這崖上戲棚,陳煜光師傅表示結構必定要做到百分之二百的穩,像功夫的馬步一樣,才能保證安全。按照陳師傅粗略計算,這座棚用了400根木杉、6000枝篙竹、1000塊木板和1200張鋅鐵皮,在人手和時間也是正常時期一半的情況下,包括陳師傅在內13位師傅只用了12天,每天工作6小時,便完成戲棚搭建。 「這戲棚外型叫『三簷滴水放光龍船廠』。」陳師傅說,前後左右稱為四簷,滴水則為斜的結構,其他戲棚後方也是斜下去,而蒲台島則是做平,他解釋:「20多年前我與島民商量後改良了,以前戲棚只到廟前斜下,下雨時就像倒水一樣,現在變平並包住廟,即使下雨也不會進水。」此外,因為從前沒有電燈,所以中間有一層用來梳氣、透光,這部分術語稱作「攏頸」,正式名稱為放光;而龍船廠則是最初這種棚是搭建用於龍船存放,便以此為棚的類型命名。 為數不多的「搶花炮」 全香港僅餘2個地方留下天后誕「搶花炮」的傳統,分別為蒲台島和河上鄉。蒲台島的花炮台也是搭建於山石之上,人們會組成花炮會,供花炮來祭拜天后娘娘。儀式開始時,嘉賓會走上陳師傅搭建的花炮台,以強力橡筋代替火藥把代表花炮的號碼射出,讓台上的人來爭奪,以換取對應號碼花炮裏天后娘娘的畫像或木製神像,再把祂請回家供奉保佑平安,也是這台島嶼與別不同的傳統。 天后誕的二三事:粵劇演出 值得一提,戲院和神功戲棚所表演的粵劇也是有所不同,像是場地設置,以至於演出內容及陣容。神功戲棚主要在戶外搭建,大多也沒有冷氣,而且台面以木板鋪成,承受重力時富有彈性,所以做戲、走台步、踩橋或演出功架時,對表演者而言,與戲院的實地感覺大有不同。 此外,神功戲分成日戲和夜戲,主力演員負責擔綱夜戲演出,而日戲則是所謂「二步針」(第二、三或四的花旦)的舞台,舉辦是次「賽馬會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眾教育計劃」戲棚搭建技藝導賞團的長春社文化古蹟資源中心(CACHe)工作人員表示:「這是承傳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平日在後台看了那麼多師傅、前輩演出,何時才有機會實踐呢?就是在神功戲日戲時。」雖然天后誕是民間宗教的節誕,但時至今日已被聯合國列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而即將清拆的茶果嶺,剛完成的天后誕亦有機會成為該地最後一次祝賀。 或許,在部分人眼中民間宗教已不合時宜,但其承載的更是這片土地的一塊歷史拼圖,當中更有不少像陳煜光師傅的匠人,不斷默默的守護和傳承文化。下年,大家不妨抽空挑選一個地點,參加其舉辦的天后誕,當作是本地遊的一日體驗也相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