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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眼】:《黑寡婦》-錯了時間的悲劇
距離上一部 Marvel 超級英雄大電影,原來不經不覺已經兩年有多。 曾經 Marvel 部署精密,想以《復仇者聯盟 4:終局之戰》作為十年系列作的堂皇終結,高潮過後,鐵甲奇俠、美國隊長和黑寡婦等元祖角色亦告 End Game 退場,其後以 Scarlett Johansson 單飛主演的外傳《黑寡婦》作為新舊世代的過渡橋樑,銜接到下一世代的新故事、新角色,劍指新十年。 結果,這兩年間世界變得翻天覆地,電影走入現實,疫情之下全人類都彷彿來到世界下一階段,比 End Game 還要 End Game 的悲情時代。停擺於時代窄縫的《黑寡婦》更是悲劇之中的悲劇,就好像被時間石不斷戮中一樣,從籌拍、開鏡到上映已歷經三番四次滯後延期,就連宣傳海報都換了幾遍。 久聞樓梯響,但《黑寡婦》只屬中規中矩,跟 Marvel 過去十年推陳出新的科幻巨製相比起來,沒有帶來特別大的震撼。不過,同情分不多不少都有一點,代號黑寡婦的女特工 Natasha Romanoff,戲裡戲外其實都是一場我見猶憐的悲劇。戲外不消說,被世紀疫情撞個正著,淪為飛灰,而且偏偏是這部人腳最單薄,兼且完全沒超人異能依附於主角的《黑寡婦》。而無論角色戲份還是戰鬥力,戲內 Natasha 都一直只是配角,十年前在《鐵甲奇俠 2》初次登場,是服務…
【紅眼】:《自殺特攻》抹走黑歷史的爛片救星 — 占士根
早幾個月,記得有人打著「千萬求一路」的旗號,懸賞徵才,想為香港重振旗鼓,找尋新出路。不曉得看完《自殺特攻》之後,會否考慮請導演占士根(James Gunn)共襄盛舉? 由占士根執導的《自殺特攻》,於普遍不被看好的情況下殺出一條血路,可謂一洗前作頹風。要留意的是,此作不是《自殺特攻:超能暴隊》(2016)和《猛禽暴隊:解瘋小丑女》(2020)的續集、前傳、或是外傳,而是一部「重啟」的獨立作品。通常都要時隔十多廿年,將經典舊片翻拍一遍才會形容為「重啟」,像《自殺特攻》這種,既然不像《蜘蛛俠》因為版權問題要斷代重拍三遍,那就跟近年「重啟」過兩遍的《神奇 4 俠》一樣,是基於舊作拍得太爛。如今製片商華納更老實到將新舊兩代《自殺特攻》同樣放入 DC Extended Universe 系列,變相是叫觀眾自行洗腦,為了閣下的觀影體驗,請忘記五年前的黑歷史,當 Will Smith 和其他舊角色都沒出現過。 當初作為 DC 超級英雄系列的第三作,由 David Ayer 執導《自殺特攻:超能暴隊》,演員陣容華麗、人設豐富,還肩負著帶出其他 DC 英雄角色的品牌任務,但結果令人大跌眼鏡,劇情斬到支離破碎,拼湊一片混亂,不但觀眾覺得慘不忍睹,戲中部份演員(例如飾演小丑的 Jared Leto)都可能想當自己無演過。唯一憑這部電影走紅的人,毫無疑問是飾演小丑女,全程性感演出的 Margot Robbie。《自殺特攻:超能暴隊》續集勢危,但 Margot Robbie 顯然不想放棄小丑女的超強人氣,於是人棄我取,跟華納自薦兼任監製,自己開戲給自己,籌拍外傳《猛禽暴隊:解瘋小丑女》,但小丑女獨挑大樑的戲劇效果,其實不太討好,無論是過度用力的女權意識,還是 Margot…
【紅眼】:「劍神」的榮耀與傷痕
香港「劍神」張家朗奪金,而且像大衛挑戰巨人歌利亞,於花劍決賽以 24 歲之齡擊敗衛冕的意大利名宿 Daniele Garozzo,這一仗,不僅代表著香港回歸以來首次在奧運場上贏得世界第一,對今日香港委靡不振、意志低沉的人心,場上劍士如何轉退為進、迎難而上,其身姿所傳遞意義非比尋常。就算觀眾從來不懂劍擊,都會感應到那份勇悍激情。 屬於香港的金牌其實不多,每個都彌足珍貴。趁著奧運熱潮,另一邊剛好就有本土電影《媽媽的神奇小子》將香港殘奧第一金蘇樺偉的奪冠事蹟搬上銀幕。或者不久將來,香港「劍神」以及發生於 2021 年那些難以忘卻的香港故事,都會改編成電影,就像幾年前芬蘭和愛沙尼亞合拍的《劍擊選手(Miekkailija)》。 近年談論有關愛沙尼亞民族傷痕記憶的電影,不可不提同樣以蘇德戰爭為背景的《1944》和《劍擊選手》,前者由 Elmo Nüganen 執導,是一部改編自 1944 年愛沙尼亞東部戰線的史實戰爭片,後者由 Klaus Härö 執導,故事源自愛沙尼亞「劍神」,即花劍運動員 Endel Nelis 的真人真事,相對上較似是文藝電影,少許勵志,沒有把傷痛說穿,一如劍擊場上點到即止,激烈而不失儀態。然而,電影背後還是充份體會到愛沙尼亞這一段身不由己的小國悲歌。 上世紀愛沙尼亞曾經兩度經歷世界大戰,亦兩度亡國,先後被德國納粹統治和蘇聯吞併,可謂兩邊不是人。由於蘇德戰爭死傷枕藉,兩方結下血海深仇,在蘇聯佔領愛沙尼亞之後,政府決定清算所有二戰期間被納粹徵召入伍的男性。曾是國家劍擊代表的 Endel 當日為勢所迫替德軍效忠,沒想到國運不濟,自己竟淪為被緝捕的政治犯,空有一身好劍技而無所用,只好逃出列寧格勒(聖彼得堡),流亡到窮鄉僻壤,隱姓埋名撿起樹枝,在中學教劍擊興趣班。 但畢竟名師出高徒,由 Endel 教出來的學生都技驚四座,而且他們每一個都背負著家人被極權政府迫害的傷痛,決心將生命中所有憤怒和無力感轉而放在劍尖上。亦師亦父的…
【紅眼】:被世人低估了的黃德斌與琦溫斯莉
內地選秀歌唱節目鬥飆高音已不是新鮮事情,但近年飆風南移,不少香港巨星級演員亦對飆演技樂此不疲。諸如瞪大眼睛、歇斯底里,青筋暴現粗口狂噴,再一個近鏡特寫,七情上面,額頭彷彿鑿著「我很好戲」幾個字讓觀眾無法視而不見。可能有很多導演喜歡這種爆破性演出,然而鋒芒太露,個人而言則不太受落。演技出眾歸出眾,若出眾到凌駕於角色,干擾敘事節奏,反而大煞風景。 好不好戲,發自內心,有時跟演出力度無關,同樣亦不是劍拔弩張重錘猛火,就代表戲量澎湃。力度以外,始終還有維度和深度。愈是想要證明自己好戲,愈是著跡飆演技,反而暴露了演員太過自我堆砌,同時亦放不下演員的自覺,流於「交戲」層次。日劇改編的 BL 喜劇《大叔的愛》開播,果如所料紅遍全城,真正意外驚喜倒不是兩位 Mirror 新人王的腐能量演出,而是一改戲路扮演深情花痴,完全擺脫過去鐵漢沉穩形象的黃德斌。黃德斌就是妙在情到濃時小心輕放,不用太大力,但每個觀眾都看得出,他是真的為了這個角色自我推倒,去到很盡。原來黃德斌是可以瞓身去到那麼盡,變得判若兩人。相比之下,《濁水漂流》的吳鎮宇就只是很憤怒、很有戲的吳鎮宇,正如《麥路人》的郭富城亦只不過是很污糟邋遢的郭富城。黃德斌終於證明了自己因為大台藝員的身世而被觀眾低估了很多年。 不過,抱歉了黃德斌,近期心目中最為驚艷的演出,是來自 HBO 懸疑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的琦溫斯莉(Kate Winslet)。 短短七集的 HBO 迷你劇,不僅瀏覽人次破紀錄,更令口碑大跌、被其他網台打殘的 HBO 重振旗鼓。而這一切,都歸功於琦溫斯莉的精湛演出,如果說黃德斌是瞓身突破,琦溫斯莉只能形容為捨身,她是完全捨棄身段,於鏡頭前「獻醜」,示範一個演員居然可以不好看得那麼好看。 堅持不修圖不補妝,不怕被嘲笑中年大媽的琦溫斯莉,於劇中飾演女主角 Mare,賓夕法尼亞州某兜踎小鎮一個人緣麻麻的女警探。年屆四十幾,身材走樣,頭髮隨便纏成一團,無儀態,不打扮,衣著 Lea Fea,而且舉止粗魯、招積,脾氣暴躁,兼且嘴賤口臭,總之全身上下都充滿缺點。琦溫斯莉是幾乎將自己身上所有好看的地方都磨平抹走,她才能寫實扮演一個如此糟糕的角色。 處事認真卻從不討人喜歡的 Mare,東城雖小,她的母女、婆媳、夫妻、朋友、同事等人際關係卻一律失敗,從工作到生活都一塌糊塗,而且飽受情緒困擾,無從開解,一方面需要不斷面對鎮上的女性失蹤及凶殺疑案,另一方面,隨著追查案件真相,潛藏於陰翳小鎮內的販毒、賣淫、亂倫、青少年霸凌、非法禁錮、神職人員性侵犯等社會問題相繼爆發,眾人錯綜複雜的心結和暗病亦逐漸浮現。 小鎮上的凶殺案並不是波詭雲譎驚天動地,卻彌漫著一片慢熱的低氣壓。琦溫斯莉飾演的…
【紅眼 】:《唐人街探案 3》— 還記得那一年的《東京攻略》嗎?
朋友笑我太得閒,明知兩個多小時盡是胡鬧堆砌,重開戲院之後又其實有更多出色的選擇,為何偏偏要看大而無當的《唐人街探案 3》?坦白說,對王寶強那種故作親民的土包傻氣、扮豬食老虎的痞子蠢蛋,十年如一日都覺得反感,何況《唐人街探案》實際上無案可探,只是一個噪音分貝極高的中國低端知識分子異國遊記系列,對見慣大陸遊客的香港觀眾而言,簡直是忍耐力的考驗。但是錢的叫聲很雄壯,所以《唐人街探案 3》居然邀請了長澤正美、妻夫木聰、淺野忠信和鈴木保奈美等一線日本演員客串亮相,妹仔大過主人婆,都勉強叫做幾啖砂糖一啖王寶強。喔,如果仍然迷戀劉德華的話,再多一啖砂糖。 再者,我跟《唐人街探案》這個系列不幸有緣,許多年前在飛往倫敦的長途機上看無可看,看了第一集,幾年後原班人馬再拍第二集,當時人在西藏,如朋友所說,晚上因為太得閒,而又真的沒其他選擇⋯⋯結果,《唐人街探案》講述傻瓜神探王寶強周遊列國屢破奇案(算是奇案嗎?)而現實中,我亦總是在旅途上。可惜第三集擺明搧你一巴,看著中國傻寶跑到東京吃喝拉撒,你去得了嗎?疫情之下東京是不能抵達的遙遠,你就只有待在戲院,看《唐人街探案 3》吧。 不完全是發晦氣,這確實是《唐人街探案 3》的賣點,它亦齊集了當下中國十億票房商業大片的共同特色。第一點,是抵睇。中國雖已全面脫貧,但脫貧標凖是年收入 4000 元人民幣,就算沒有疫情封關,要出國旅行一趟都幾乎傾家蕩產,但脫不脫貧豐儉由人,幾十元看一部外景拍攝的電影,既看盡東京,還要大鬧東京、拯救東京,雖未親歷其景,然而王寶強戲中的窮酸鄉下仔形象,正是某種親切投射,到異國冒險人生路不熟但又歪打正著威風不失禮,電影之所以在中國大收三十億,有它的原因,但香港觀眾不會懂。 《唐人街探案》之前,早年看湯唯主演的《北京遇上西雅圖》(後來還有續集倫敦篇)其實已見端倪,原來外景多、外景遠,已經等於電影好,無視整個故事又臭又長,悶過婆媽連續劇。但為何要又臭又長?因為第二點,都是抵睇。中國商業大片近年最大特徵,片長起碼兩個多小時,明明沒那麼多內容,硬要橫生枝節多拍幾場戲,無用的鏡頭不嫌多,多餘的對白更不嫌多。同一原因,幾十元看一部電影,自然是 130 分鐘比 80 分鐘吸引。悶不悶就見仁見智,為抵睇而入場的觀眾未必不覺得悶,悶就將手機拿出來左掃右掃、覆個微信,中國觀影文化,如今已跟香港同步一體化。 第三點,同樣都是抵睇,就是多明星。巨星演員列陣充撐商業大片格局,這不難理解,但中國式大片可以去得好盡,角色多餘為拍而拍不在話下,有時更是遷就演員檔期,夾硬亂拍一兩場,志在將演員大名寫在海報上,看得完《唐人街探案》隨便一集的話,就會明白,它根本很難稱得上是電影。它只是一個明星輪流上場的綜藝節目。 踩了那麼多,但其實這種商業製作的電影套路,從來不是中國原創。中國電影受香港影響最深,許多層面上都是將香港這個東方荷里活的成功模式複製過來。作為今日成功典範(票房亮眼,但評價極差)的《唐人街探案》,密密拍了三集,從曼谷、紐約殺到東京,拯救世界,但這種華人/中國人展現軟實力(相對《戰狼》和《流浪地球》的硬實力)及國際視野的想像,港產片都曾經有過。因為香港都曾經有過一部《東京攻略》。 回歸初期,從 90 年代末到千禧年間,香港正扮演著銜接中國與西方國家的國際化平台,不少香港演員硬橋硬馬走出去,進軍荷里活,同時港產片亦擁有許多跨國製作機會,譬如 2000 年由馬楚成執導、梁朝偉和鄭伊健主演的《東京攻略》,還有同年唐季禮執導、郭富城主演的《雷霆戰警》。電影質素實屬一般,滿滿商業元素,噱頭先行,但今日看來,它們正好見證了香港電影 90 年代末的短暫國際化進路。《東京攻略》本質上就是早期香港版本的《唐人街探案》,講述梁朝偉飾演的香港私家偵探大鬧東京,搗破 CIA…
【紅眼】:《一秒拳王》—— 不再依賴天賦的搏擊年代
回歸之後,香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部以擂台搏擊為主題的勵志電影,譬如 2000 年代的《阿虎》、《柔道龍虎榜》,到 2010 年之後則有《激戰》、《打擂台》和《空手道》等,燃燒鬥志、追尋自我價值,或是失敗者的重新奮鬥,這些訊息同樣都可以在《一秒拳王》找到。但《一秒拳王》比起過去的香港搏擊片還要再多一些東西。就是那關鍵的一秒。 《一秒拳王》其實是個不太「正經」的拳擊故事,貫徹了導演趙善恆的個人風格,擂台搏擊以外更夾雜日本少年漫畫與歐美超級英雄的元素。故事主人公周天仁,天生擁有一對「預知眼」,但這個超能力實際上就有點雞肋,如果能夠預知一日,甚至一個鐘,那可以炒股票賺大錢,偏偏只有一秒,小時候曾經被視為神童,人人都想看他表演,但長大之後,卻發現這一秒愈來愈多餘,最多只能在酒吧猜枚時贏兩鋪。直至遇到開拳館的葉志信,終於開竅:多人一秒、快一秒,上到擂台已經如有神助,打遍天下無敵手。 男主角憑著這一秒的預知能力,轉眼間成為拳擊界新人王。看到這裡,如果從小就接觸港產片的話,可能已在猜測,接下來將要挑戰的泰國少年拳王會是男主角的剋星,他背後可能有一台超級電腦,為他進行高科技特訓,出拳快到就算有「預知眼」都避不到,又或者對方都有「預知眼」,甚至比男主角再多兩三秒⋯⋯然而,當下的擂台搏擊故事,完全不是這個方向。而是男主角被自己所打敗的對手狠狠唾罵,認為他只是依賴超能力取勝,根本不是真材實料,不但侮辱了拳擊,亦再沒資格走上擂台。 故事後半段變得有點意思,像報應一樣喪失超能力之後,男主角反而痛定思痛,改變了過去的「吊鐘手」打法,由全力閃避變成穩守突擊。要彌補自己失去的那一秒,是需要以漫長的鍛鍊時間作為代價。重新上路,為的是證明自己並非真的只有一秒,即使不靠天賦,不靠得天獨厚的優勢,都可以跟對手平起平坐,公平較量。 《一秒拳王》倒沒有讓我想起那些經典的拳王電影,卻反而一直想起另一經典:周星馳的無厘頭喜劇。其實周星馳都有打過拳擊,在《破壞之王》更因為要跟斷水流大師兄決一死戰,進行了地獄式特訓。但觀眾都應該記得,周星馳根本就沒練過,連一滴汗都無流過,純粹是心理戰術,讓對手陣腳大亂。而真正落力操練,光明正大走上擂台的那個人,其實是可憐的斷水流大師兄。 不學無術,倚賴旁門左道與小聰明,裝神弄鬼唬弄對手,是周星馳無厘頭喜劇一脈相承的基本元素。所以,正牌「賭神」是靠從小苦練的實力,周星馳的山寨版「賭聖」,完全是靠超能力。但周星馳之所以深入民心,偷雞摸狗而不惹人反感,是因為他的心態曾經代表著某種香港主流價值,要贏就要掌握優勢,找到必勝竅門,要做聰明人,不做老實人,完全對應了八、九十年代紙醉金迷,急功近利的投機社會。 當時又怎會想到,三十年之後,居然有一部香港電影是拋棄天賦,重新探問公平、平等的價值:要贏得光明磊落,要輸得問心無愧,靠作弊而贏到比賽,掌聲背後,輸的是自己的人格。這些想法,無論看多少遍九十年代膾炙人口的周星馳電影,都根本未出現過。而到底這三十年來香港發生過什麼改變,導致社會價值有了如此巨大的轉向?答案亦可能是今日香港電影與九十年代璀璨盛世的最大分別。 上一輩的電影人都沒說錯,黃金時代一去不返,天時地利人和都是可一不可再,但同樣亦有些價值在從前那個舊香港找不到,是今日才有。比起追懷繁榮,它更值得今日的香港人珍惜。電影散場之後,朋友打趣說,如果《一秒拳王》是在九十年代開拍,故事後半段一定是講周國賢如何破解「預知眼」的消失之謎,然後在最後關頭運用超能力扭轉劣勢。 三十年後的版本無疑踏實得多,這一秒本身得來容易,到失去之後才會明白,原來這一秒是很難追回來的。但與其花時間找回失去的天賦,不如認清現實,失去就失去,由零開始重新修練。避唔到,就一齊捱,擂台上仍有許多個一秒,值得繼續捱下去。
【佬訊】:攻殼機動隊裡的香港
有時在想,近來會去睇攻殼機動隊復刻版的人,未必都是為了這部經典作品本身而去,而是為了看電影裡面的那個香港。 但佬編覺得奇怪的,是點解大家會想去看電影裡的那個香港?攻殼機動隊裡面的香港,明明就是被我們拒絕和拋棄的香港。 通街中英粵夾雜的滿光十色霓虹燈,拍起上來當然有feel。但那不正正也是大家口中,打風時的高空墮物陷阱,以至是城市光害的罪惡根源嗎? 狹窄迷亂的街道、有機滋長的潛建物,當然是high tech low life的cyberpunk味的重要元素。但那不就是大家口中,城市欠缺有為規劃的明證、中產階級高呼好雜的草根標記嗎? 與攻殼機動隊裡的香港互相呼應的,是我們曾經擁有的九龍城寨。日本仔好癡迷,還要出了好幾本書的九龍城寨,是我們課本上的三不管地帶,是父母口中賣豬仔的法外租界。當我們在讚嘆日本人對九龍城寨細節一點也不放過的passion時,又有多少人在1990年前會夠膽入去九龍城寨行返轉? 外國人好L鍾意的香港,並不是大家鍾意的那個香港。大家喜歡的,是井然有序的香港、是一個穩陣的香港。看看我們新市鎮裡,那些有車行無人行的寬闊大道,那些結合港鐵站商場屋苑的聖三一大型複合建築,就知道大家的未來裡,根本就沒有攻殼機動隊裡的那個香港。 攻殼機動隊裡的香港為甚麼會吸引香港人,是因為它是屬於過去的記憶,早不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之中。有些事情,當睇戲咁睇咪得囉,大家係咪咁話?
【余拜仁】:永不言倦的粵劇先鋒 — 羅家英
羅家英,一個香港人絕對不會陌生的名字。在電影圈中,他是默默支持淩淩漆的達聞西、日哦夜哦孫悟空的唐三藏,經典之作,百看不厭;在粵劇界裡,他不但站到台前傾力演出,而且在幕後寫劇本、做改編,除了傳統戲碼,他亦敢於創新,包括將莎士比亞及黑澤明等世界名家引進粵劇世界;除了創作和演出,他更加身體力行、帶領一眾後起之秀努力開拓行業疆界,尋找更多不同的可能性,雖然已屆74歲高齡,仍然不言倦不言休,令人景仰。 粵劇是香港文化藝術的重要成份,然而近年卻面臨著觀眾流失、市場老化等嚴峻挑戰,於是「如何活化?」逐漸成為行業內外的熱門課題:教育方面,主打小朋友及年輕人市場的訓練班、導賞課如雨後春筍般發展起來;創作方面,「新編粵劇」成為了一種熱門類型,不少機構都培養新進編劇創作全新劇本,長遠希望增加高質素的作品,並藉此鼓勵更多人士參與相關工作。同時,不少名伶亦都積極求變,帶領團隊新編粵劇創作,包括由阮兆輝擔任藝術指導的《戰海奇緣》,聚焦於明末海盜的故事,以及由新劍郎擔任藝術總監兼編劇的《媚香留情》,取材自傳奇劇本《桃花扇》等等。 日前剛好看過一齣新編粵劇《修羅殿》,由羅家英擔任藝術總監及編劇,故事環繞明末時期一宗發生於南方海旁小縣的懸案,案中人各說各話、言人人殊,真相非但未能愈辯愈明,甚至讓人對人性、互信等等產生嚴重質疑;閱讀至此,讀者或者都會聯想起日本著名導演黑澤明的名作《羅生門》,當中三位關鍵人物說出了看似緊密交織卻又矛盾不一的供詞,故事就由這裡慢慢開展。細看之下,原來《修羅殿》正正是以《羅生門》為改編藍本,根據主創人羅家英所講,黑澤明是他非常拜服的偶像,在對方身上學習了很多,認為其影視作品融合了中西文化精髓,非常值得觀眾欣賞、回味,其中《羅生門》就是佳作之一,早在數年之前,他已經心生改編念頭,可是「提筆苦思,但無從下手,或許是經歷不夠、理解不足,於是只能擱筆。」 直至最近,羅家英自言「已年過古稀,歷經人生沉浮」,開闊了全新思路,《修羅殿》的創作大計遂重新上馬;縱然醞釀多年,但是這個改編計劃的難度始終不減,他更形容為「一種自我的極限挑戰」,首先是《羅生門》故事單薄,傳統粵劇戲迷卻往往鍾情於故事情節及發展;其次是電影與粵劇的藝術語言各有不同,他為此特別鑽研了各種劇情分割及內容銜接手法,打破粤劇舞台與燈光的應用傳統,透過不斷的時空轉換,引導觀眾了解其中妙趣。 引用羅家英的話語,縱使已經「年過古稀」,對於推廣粵劇,他卻仍然熱情高漲;對於藝術追求,他都始終一絲不苟,絕對令人尊敬拜服。
【羅素的紅】: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但相信愛情
數天前,俄羅斯傳媒報導了一則死訊,使俄國社交網站上的人紛紛哀悼這位已逝之人。名導演弗拉基米爾∙緬紹夫,這個名字在俄羅斯人心目占有重要特別,特別是老一輩,經歷過蘇聯時期的人。緬紹夫因為新冠肺炎離世,終年81歲,獲獎無數的他,拍出多部經典作品,也曾獲得多個國家藝術獎。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是為人津津樂道的代表作。以下會有劇透,故事其實很平凡,講的是三個女孩一起住在工人宿舍,各人都有對未來的期望,有人想活得平凡,有人想走出平凡,電影寫的是她們三人的生活。主角卡捷琳娜本想考取功名,卻名落孫山;好友柳德米拉對於上流生活十分嚮往,總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圖書館結識男人,後來因為一個謊言,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在前者的親戚家舉辦派對,與上流人士聊得愉快,卡捷琳娜最後未婚懷孕卻遭到拋棄。對方討厭她隱瞞自己的身份,其實她只是個基層工廠工人。多年過去,卡捷琳娜由「工廠妹」榮升廠長,有權有勢,最後還遇上真命天子。 電影大約於1979~1980年推出,出奇地受歡迎,因為當時的社會,所製作的主流電影幾乎都是關於「戰爭」,或是與間諜有關的題材。《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這種平淡的故事,主角竟然是一位普通不過的工人,用愛情作為主線,收獲了不少觀眾。有人說,當時的蘇聯人承受著各種社會壓力,其中是早於勃列日涅夫執政時,蘇聯的軍費開支增長飛快,長久以來的支出,早已令國家經濟壓力慢慢累積,加上社會經濟很一般,所以生活得有些壓抑。不得不說,電影的名字也很反映民情,記得早前寫過俄羅斯人不喜歡笑,從蘇聯時代就不喜歡。因為一個笑容可能隱藏了陰謀,或者是不懷好意的竊笑,甚至有人說「傻仔先會對住陌生人笑」。那麼莫斯科為什麼不相信眼淚呢?因為「哭泣聲絕無意義」,即是哭並不能改變生活,遇到困難時流眼淚也無濟於事,電影的含意,正是不要抱怨,要自己解決問題。 現代人也不時會重溫這個經典,因為它呈現的東西和情懷,都很「蘇式」,例如蘇聯社會中很常見的工人宿舍,社會主義國家的房屋及制度等等。因此至今仍有人會重溫經典,別人如我,對蘇聯歷史甚有興趣的,也視之為一睹鐵幕蘇聯舊面貌的一個窗口。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1981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令西方世界走進蘇聯電影。歷史上只有兩部蘇聯電影得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其中一部是《戰爭與和平》。當年的美國總統列根與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會面前,也曾經觀看《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說這樣可以了解神秘的俄羅斯靈魂,可見此作實屬經典。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套平凡的電影能獲得空前成功,當時就有些電影製作人認為,故事太簡單,欠缺吸引力。甚至連選角也遭遇滑鐵盧,導演曾經找過多位出色的蘇聯女演員出演女主角,但絕大部分人都因為不喜歡劇本而拒絕,最後他找來自己的妻子當女主角。到時電影是如何由眾人不看好,到變身經典之作,除了上面提到的社會因素,也有人認為是二字--「平淡」。有製作人認為故事太平凡,沒有過份的激情,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情節,是敗筆。但它也因為平淡,讓那個年代的蘇聯仿佛看到鏡中的自己,看到那種艱辛和努力,也就成就了這部經典。 本地女子組合Twins有一首歌叫《莫斯科沒有眼淚》(即《下一站天后》的國語版),當中提到「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而有說歌名的靈感就是來自《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最後,我也想以《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的主題曲《亞歷山德拉》作結尾,歌詞中有這麼幾句,「莫斯科不是一下子建成,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但相信愛情」。
【佬訊】:Soul
Karma is real,當佬編早排還笑人睇鬼滅睇到喊,想不到自己睇完《Soul》竟然會眼濕濕,但我解釋不了那種既不是悲傷、也不是高興的感動。 表面上,《Soul》是一套關於Jazz的電影,但內裡其實圍繞兩個核心的主題:火花與活著的目的,Spark and Purpose。 所謂的spark,電影到最後都没有解釋是甚麼,只說是某種與生俱來,能夠燃點生命熱情的東西。於是乎,人自然反應就會覺得,哦,即係人生目標囉、志向囉。 因為人生於世上,本來就是一個個孤獨的靈魂,孤獨到我們只能找到purpose,找到自己在世間上的定位,才稍為覺得有一個安心的立足點。 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尋尋覓覓,搵老婆、搵錢、搵返團火、搵份啱自己的工作、搵份可以發揮才能的事業。 If you haven’t find it yet, keep looking blah blah blah,天生我才必有用,人到世間走一圈,一定有它的意義所在。 但萬一,萬一你真正想要的,原來不是你以為想要的;萬一你以為的才能,原來只是種錯覺,當去到生命盡頭時,你又要如何自處呢? 所以spark不是purpose。魚想尋找海,卻不知原來自己就在海中。人終有一死,生命的意義不在目的地,而在生命本身。所謂的火花,不是目標、不是志向,而在於我們一念之間。 那麼火花到底是甚麼?對佬編而言,火花是玩Jazz 時,與音樂unison的那一下;火花是我們各散東西之後,有朝能在同一個地方再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