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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   港產片   電影   

「斜陽無限 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梅艷芳 梅姐於 2003 年離世,卻留下無數經典電影、音樂著作。而記錄她傳奇一生的電影《梅艷芳》將於明日( 12 日)上映,由模特兒出身的王丹妮飾演梅姐,身材高佻、外表硬朗的她首次登上大銀幕便擔正主演,角色還是觀眾心目中難以取代的梅姐,她特意向已故的演員廖啟智、音樂監製趙增熹、排舞師麥秋成學師,希望演技、歌聲、舞蹈都可以乎合經典。 「隨雲霞漸散 逝去的光彩不復還」 電影圍繞梅姐一生,逝去的光彩不止一人,她的摯友 #張國榮 由劉俊謙飾演,梅姐曾形容二人「親如兄妹」。由劇照所見,他們合演的電影《胭脂扣》,也有機會在《梅艷芳》中重現。 每個真心的臂彎,伴梅姐走過患難。電影還有古天樂飾演她的恩師兼造型師劉培基,展示他為梅姐造婚紗「嫁給舞台」的經典造型;廖子妤就飾演姐姐梅愛芳,演繹兩人姐妹情深;林家棟飾演的唱片經理蘇先生,講述他把梅姐「一手湊大」的經歷。 戲裏戲外,明星同樣雲集,據說 Manson 張進翹會客串年輕版家駒,陳家樂則會化身鄭少秋。你又會期待這部電影嗎? Photo/ 《梅艷芳》電影

梅艷芳   港產片   電影   

在這躁鬱而毒熱的一年,拍得最出色的幾部港產片都有個共通點,就是可以找到林家棟的身影。他是《手捲煙》那個不問風雨、只講義氣的老江湖,是《殺出個黃昏》那個用誠意打動謝賢復出,拍出夕陽喜劇的幕復監製。而在鄭保瑞執導的《智齒》裡,他是一個落魄怨憤,夾在人性善惡之間的中年警察。他叫斬哥,一半可惡,一半可憐。   《智齒》籌拍多年,一直被視為鄭保瑞「浪子回頭」,重拾他早期港產片黑暗風格之作。電影早前做過幾次優先場,有特別標明是黑白放映版本,未知 11 月正式上映時會否有黑白及彩色兩個版本給觀眾選擇。據鄭保瑞在映後座談所說,《智齒》從構思到拍攝過程都一直是彩色的,但到了最後剪接階段,來來回回始終覺得電影未算完成品,苦惱良久,發現問題原來不是它缺少了什麼,而是本身有太多色彩。   拎走所有顏色之後,便順理成章讓電影退化回到一個污糟邋遢的香港。血腥陰暗暴力憤怒仇恨,無處不在,亦無處可逃。   這幾年間,許多本土電影都想用社區觀照整個城市的迅速變異,譬如說,同年上映的《狂舞派 3》和《濁水漂流》就分別聚焦觀塘和深水埗的民生及拆遷重建問題,但無論作為一個都市寓言還是寫實批判,個人認為始終拍得太過乾淨。可能鄭保瑞更偏執,情願捨棄宏觀,放低一套精巧說教的形式。這跟個人經歷多少有些關係,近年鄭保瑞轉戰中國市場,確實在最後的合拍片熱潮裡找到機會,票房上億的《西遊記》拍完一集又一集,已經手握幾部國產大片,但據說就是在拍《西遊記》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要回香港拍《智齒》。多年過後,回歸香港,鄭保瑞把這個南方的潮濕城市看得更微小,削得更尖銳。《智齒》鏡頭下的觀塘和土瓜灣,用鄭保瑞的電影美學,其實更像一個鬥獸場。最狹窄的囚籠裡,反而窺見人性最善最惡的選擇。   電影的最終版本只剩下黑與白,但人性的善惡從來不只兩面,像鄭保瑞所解釋,黑與白的世界,更易將人物和場景融為一體,構成一個混沌狀態。人性就在混沌之中,報仇是人性,贖罪是人性。因為人會犯錯,所以過火是人性,癲狂是人性。後悔也是。犯錯而無悔,其實才是最無人性。   觀眾普遍都看得出《智齒》是鄭保瑞繼《軍雞》和《狗咬狗》之後再一次嗜血成癮,暴烈電影美學的回歸。事實上,或者要回溯的創作年期再早一點,在《怪物》、《恐怖熱線之大頭怪嬰》這些作品中,鄭保瑞已展示了他的電影世界很污糟,於發達城市建構中那些揮之不去的、藏在縫隙的各種惡質與瘴毒,都被翻出來。他是一位草根階層出身的電影人,見識過香港就有這樣光怪陸離,但真實的一面。   面朝一個巨大的電影市場,鄭保瑞轉而回來拍香港電影,應該說,用電影拍下香港。璀璨繁榮紙醉金迷的城市景觀通通不見,在這部電影裡,見得最多就是垃圾,香港從來是一座垃圾為患,靠不斷堆填土地得來的城市。其實是一座垃圾之城。多的不是致富商機,再不是萬惡的金錢,而是隔著銀幕都聞到惡臭,遍佈城市每個角落的垃圾。   但沒有事物從一開始就是垃圾,垃圾是被棄置之後才會成為垃圾。鄭保瑞形容,這是《智齒》的創作契機,他就是要拍一些被城市宏大景觀所棄置的人和事。故事裡面,林家棟飾演的斬哥,他失意厭世,討厭到處是垃圾的香港,認為那些「不正經」的邊緣人,毒販、妓女、黑社會流氓,就是垃圾。親人以外,旁人都不過是死不足惜的垃圾。典型執法者的思維。但新來的拍檔跟他不同,這個良心警察嘴裡搖搖欲墜的智齒,本身或代表著人性的內在掙扎,所以會痛,但智齒打脫了出來,變成垃圾就不痛了。智齒落地,變成垃圾。良知落地,淪為垃圾。斬哥最終成為垃圾。失去了價值的香港也是。   電影那種痛,不單是血肉模糊造成視覺感官上的痛,有另一種痛,叫幻痛。就是當失去了身體某一部份之後,你的記憶和意識卻以為那個部份仍然健在,所以就會痛。失去了親人的變態殺人犯,從小失去了左手(失去了情慾)的女毒販,失去了妻子的斬哥,都同樣活在這種痛楚裡。   劉雅瑟飾演的毒癮少女王桃,本身不理解這是一種怎樣的痛。我都真心誠意道歉了,我願意贖罪,甚至為了贖罪不惜豁了命出去,為何對方就不肯放下傷痛,講句原諒,好好和解。最後她就明白,因為這種失去的痛,是永遠無法用其他東西填補。   鄭保瑞說電影再不拍就拍不到,因為原著小說版權到期,因為有些東西在香港已經沒有了。但菲林裡面仍然有。我想,除了是指電影上映前已清拆的裕民坊,還有許多其他我們已經失去了但總是隱隱作痛的人與事。    

影評   港產片   

繼《花樣年華》和《春光乍洩》之後,不到兩三個月,王家衛另一經典之作《旺角卡門》亦同樣推出 4K 高清修復版,重新上映。普通觀眾可能覺得,縱使高清是好看一些,都不過是舊片回鍋的噱頭,但對王家衛的影迷來說,記憶就是那麼潮濕,那份情懷也總是令人盲目,任何版本都不會錯過。   然而,盲目又不等於糊塗,過去三十年,但凡掛著王家衛名號的東西,素以慢工出細貨、姍姍來遲見稱,觀眾愈是心急,他反而愈有耐性。如今「割韭菜」一樣慫恿影迷重溫進貢,情況頗為罕見,心急起來,趁著澤東電影三十周年就連張國榮在《春光乍洩》穿過的黃色皮褸和《2046》那塊門牌都拿到蘇富比競投,還將陳年底片當作 NFT 拍賣。不禁懷疑是否王家衛回上海拍《繁花》耗資太多,移師重慶拍《重慶森林》續集的計劃又可能有點阻滯。許多人都感嘆,王家衛走下神壇變了質,但估計在品味上的揮霍,他從第一部電影《旺角卡門》直到今日,都絲毫不改。   從王家衛的創作年譜來看,於 1988 年首次執導之作《旺角卡門》,其身世較為尷尬。有影迷認為《旺角卡門》不算數,兩年之後幾乎令他聲名狼藉的《阿飛正傳》,才是最有王家衛鮮明電影風格的第一部作品。相對而言,《旺角卡門》似是風格成熟前的一部實驗作品。不是說電影有很多實驗色彩,實際上完全相反,當時王家衛嘗試在商業市場尋找生存空間,所以《旺角卡門》顯得特別乖巧收斂,而因為《旺角卡門》口碑不錯,贏得製片人鄧光榮的信心,對方才願意更大手筆,投資下一部作品《阿飛正傳》。兩人反目成仇,便從此而來。所以,《旺角卡門》的王家衛並非初顯鋒芒,而是藏鋒斂鍔的一次假意商業妥協,但戲中偶然有些對白,譬如張曼玉說自己拿走了劉德華家裡一隻水杯,或有些運鏡和剪接手法,都是後來王家衛電影中經常出現的,不過在《旺角卡門》都只是曇花一現,整體上仍是一部傳統而商業,為捧紅影壇新星而拍攝的黑幫電影。   真正令人好奇的地方,倒不在《旺角卡門》這部電影本身,而是在電影之後,王家衛為何短短兩年就有如此大的風格轉變和自信,決定完全摒棄《旺角卡門》的圓滑有序,拍出一部任性狂妄,相當挑戰商業主流的《阿飛正傳》。   但無論如何,《旺角卡門》就是紀錄了王家衛還未成為王家衛之前最重要的一部作品。作為忠實影迷,能夠在戲院以超高清重看他初試啼聲之作,回到 1990 年的香港,回到一個屬於舊時代的旺角,遇見白裡透紅的劉德華和張曼玉,當然還有「食屎啦你」這句已經打入香港網絡大典的精警對白,實在都很興奮。   電影本身我已看過許多遍,家中從 VCD 到 DVD 都有收藏。但戲中許多事物,如今被高清修復,再放在尖沙咀新商場/戲院的大銀幕,反而使我特別有感觸。例如張學友(烏蠅)賣魚蛋的那個位置,就是曾經位於晏架街的麗華戲院。舊址距離我公司僅兩三分鐘路程,近年因為租金較彌敦道一帶划算,相繼開了好幾間文青 Cafe 和餐廳,已不可同日而語。何況廿幾年之後,於旺角街邊賣魚蛋已不是黑社會尋釁滋事那麼簡單,前幾年還可以在某些節慶日子走過旺角街頭看到魚蛋檔,今日已經完全絕跡。   還有一件事情,是想來想去都不明白。年輕時看《旺角卡門》的最後一幕,倒沒什麼特別,最多是覺得王家衛不甘庸俗,始終要拋出一個不討好觀眾的悲劇收結。但如今在大銀幕再看高清版,簡直覺得《旺角卡門》的結局不可思議:點解烏蠅可以單人匹馬輕輕鬆鬆陀著手槍潛伏在警署一角,還吃著花生等目標人物被押上警車,然後直接衝過去亂槍掃射?更離譜的是,烏蠅這名豬隊友送死之後,華仔居然同樣孤狼式殺入警署替兄弟「補飛」。鐵閘水馬以至閉路電視,偌大的警署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王家衛太過粗疏,那就表示八十年代末的摩登香港,真是一個繁榮璀燦的太平盛世,警民關係居然融合到警署有如無掩雞籠的程度,比起旺角街道的變遷,或是城市裡人文精神的急速演化,這才是 2021 年最難以置信的事情。  …

影評   港產片   王家衛   

逆市總有奇葩,要說今年「產量最多」的香港女演員,鍾雪瑩一定榜上有名。幾乎每隔幾個月,甚至是同一個月,都會在戲院大銀幕見她一兩次。她是《狂舞派 3》那個「女友心裡苦,但女友不說」而且坎坷到名字都沒有的打雜女友,她是《媽媽的神奇小子》那個被男主角暗戀多年,陪著他日日練跑,會替他剪腳甲的鄰家女孩,她又是《殺出個黃昏》那個氹得謝賢都心軟的搗蛋傻妹。連女友搭車在我耳邊哼起洗腦歌,在腦海「太——難——頂——」環迴蕩漾幾日,到底這句怪雞歌詞,是哪一個貪玩的填詞人替陳凱詠寫的?答案是鍾說。鍾雪瑩有個很嚴肅正經(但詞鋒不是)的筆名。   鍾雪瑩確實曾分裂出好幾個身份,但她自己都在訪問中承認,最喜歡都是做鍾雪瑩。做演員,演戲的時候,相信是最接近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又或者,用演員的角度來看,演藝圈子裡形形色色的工作崗位,都可以視為某種形式的角色扮演。香港人信奉適者生存,愈是多棲全面,代表你在生存遊戲等級愈高,而許多人認識今日的鍾雪瑩,都可能因為她曾有另一個名為鍾雪的電台 DJ 身份。她的電台前輩以至同輩,其實都會善用工作上的人脈交情,直接對廣大聽眾發聲的優勢,累積知名度,同時發展個人事業,例如做司儀、做綜藝節目、做音樂、做電影。鍾雪瑩也嘗試做過類似事情,但有時劃好了的最佳航道,那條經過計算的弧線未必就是自己稱心的路線。她不習慣許多人所憧憬的所謂斜槓生活,無法同時打兩份工,所以鍾雪瑩選擇放下鍾雪這個角色,辭去電台工作,讓自己可以專心做演員。   聰明圓滑,懂得抓緊機遇的人從來很多,要做最少的事情賺最大回報。但鍾雪瑩有股難得的傻勁,坦白講有些角色戲份很少,未必值得,不過她已經有自己選定的航道。   鍾雪瑩是多了幕前演出機會,但真的不是每個角色都有發揮空間。要說真正伯樂,是林家棟。《殺出個黃昏》的監製。作品上映以來,迴響不少,最厲害之處當然是林家棟找到萬人迷謝賢久休復出。但除此之外,最有趣的是,負責跟謝賢做對手戲的演員同樣都很關鍵,而林家棟選了鍾雪瑩。她和謝賢的配搭,一個野蠻胡鬧,一個厭世悲觀,日子枯燥的老江湖遇著不知天高地厚性情魯莽的失戀少女,意外帶出笑中有淚的化學作用。   鍾雪瑩在很多訪問中說過,她自覺平凡,長相平凡,演技亦未必驚為天人,但可能有人偶爾有需要,或會欣賞她這種平凡。還記得在《殺出個黃昏》上映前夕,約了林家棟做過一個訪問,當然我們主要談的都是謝賢,但「偶爾」便開始談起鍾雪瑩。林家棟形容,在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絕大部份電影導演和監製物色演員的時候,真正需要的其實都不是演員,而是明星。有明星才有票房保證,有廣告商課金。其實至今這套法則都沒有改變,否則現在不會連找個看不到 Mirror 和 Error 的地方都如此困難。   但要知道,林家棟(和林家謙一樣)是苛刻精準的處女座,他最初不滿意《殺出個黃昏》的劇本,便改了好幾年,直到滿意為止。因此,他要演員,他是真的要一個滿意的演員,不是有人氣的明星。不是因為鍾雪瑩平凡,是她有普遍明星都不具備的演員可塑性。無可否認,可塑性有時是天賦,有人天生懂得做戲,是個好演員,但有時可塑性來自演員的自覺。當電影業黃金時代不在,幸運的是,機會重新落再有自覺的演員身上。   這是一個全民造星的年代,但還是有人只想好好做一個演員。鍾雪瑩替好友陳凱詠填改編詞的《I Wish》(即是那首洗腦歌),或已表明心跡。世界有很多誘惑,人人都不惜一切想做 KOL,計算自己如何得到更多曝光機會,接到更多廣告,但她只是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更少的人。   調皮搞怪的演出,簡樸實在的演員自覺背後,鍾雪瑩的平凡,在不平凡的年代裡,有著她張狂和奇特的一面。

港產片   紅眼   鍾雪瑩   

彈指之間,香港好像進入後 End Game 時代,整個世界只剩下一半。許多朋友突然邀約飯聚,收到 Message 那一刻已經心裡有數,以前是派囍帖婚禮式敲詐,或轉了行賣保險,如今則是離情別緒,吃的是餞行飯。像我們這群閉翳的香港中年,再離不開兩個話題,一半移民,而剩下一半,像南北韓、東西德,留下來繼續捱。 朋友們在飯桌上、群組裡,開始不想說太多掃興的事情,轉而談 Mirror 和 Error,談日劇、韓劇,談最近有什麼香港電影。逃不出去這個世界,但電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唯獨在電影之中,一個香港仍然有兩種表述的可能性。有《濁水漂流》和《手捲煙》。   毫無疑問,《濁水漂流》和《手捲煙》這兩部電影,必然是今年最多香港觀眾討論的作品。而且無獨有偶,兩位導演李駿碩和陳健朗,不但早已相識,而且曾經是同班同學。兩片上映期間,他們都在社交平台分享了彼此的童年合照。士別三日,不止刮目相看,兩人容貌改變甚大,而誰又想到,當年兩個在學校「玩 Drama」的青澀男孩,十多年彼會成為同期上映新作的香港年輕導演代表。   兩片放映以來,坊間迴響極大,有讚有彈,亦有從社會議題和時代隱喻的角度切入探問。不過我是星座廢中,電影好不好看有許多主觀因素,但星圖確實無得呃。兩部電影,以至故事之中兩個男主角的鮮明個性,都非常有導演兩人的星座特色。   《濁水漂流》雖然是真人真事改編,但其實何奇輝(吳鎮宇飾)這個角色,頗有導演李駿碩的獅子座人格,即使淪落到露宿街頭,依舊倔強,對於是非黑白從不屈就,講道理,理直而事必氣壯,寸步不讓,所以堅持「政府做錯事就要認錯」,寧願死都要爭一口氣。其他露宿者都不理解,據理力爭有什麼用,明明何奇輝已有覺悟死在哪裡都一樣,窮途末路至此,為何仍執著要一聲道歉。儘管《濁水漂流》以水為題,其實主角性情剛毅,外表飄泊、隨波逐流,骨子裡則是一片猛烈的火象。   跟《濁水漂流》的紀實和社會批判不同,陳健朗是天蠍座,《手捲煙》裡面華籍英兵關超(林家棟飾)和南亞少年文尼(Bipin Karma 飾)的手足情誼,完全展露了導演本身的個人浪漫奇想,重情義,知恩怨,而且天蠍座記性好,所以特別念舊。明明十幾年來關超都活得偷雞摸狗,只求安穩渡日,卻在生死關頭選擇捨命拯救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因為這是一個天蠍座的江湖童話,敢愛敢恨,所以唔講風,唔講雨,有你有我,感性往往大於理智。處處有火,亡命廝殺的《手捲煙》,陽剛得來但有一份男兒濃情,其實是陰柔的水象。可能因為我是天蠍座,因此,比起《濁水漂流》那種獅子座式的社會控訴,我更喜歡《手捲煙》的念舊。   《濁水漂流》和《手捲煙》明顯是獅子座和天蠍座眼中所詮釋的香港故事,倒不是要將兩部電影同場打吡,反而兩部電影對照起來是相輔相成,一個寫實,一個浪漫,一個理性批判,一個任性懷舊。一半濁水,一半火焰,彷彿成為了香港愁城時代的註腳。   綜觀評價,兩部電影都是正面居多,喚醒了香港觀眾久違的熱切擁戴和團結。但當然,負評都有不少,記得《手捲煙》去年底放映優先場,已有批評作品太過浪漫化,沉迷懷愐而脫離當下現實,是天蠍座所不自覺的煽情氾濫。如今重新上映的是刪剪版,將幾幕重頭戲忍痛斷捨離,效果更佳。另一邊廂,《濁水漂流》亦被批評偽善離地,對社會議題處理得刻板。演員的澎湃演出(俗稱飆演技)也是另一問題,早前華裔導演趙婷和影后 Frances Mcdormand 橫掃奧斯卡的《浪跡天地》同樣有著相似的討論,畢竟流露「獲獎級」出眾演技的這個做法,反而更會突顯演員身段,而「出眾」本身,已經跟電影原初的紀實關懷有所違背。   估計兩位導演都心裡明白,作品有著處理得不成熟的部分,瑕疵明顯,而觀眾的擊節讚賞,是有一些時勢因素,撐本地製作,撐年輕電影人,而電影亦成為今日香港許多人的情緒投射和宣洩出口。入場看一部電影,同時也是買一個願景。電影之中,可以看到李駿碩和陳健朗對今日社會都有著相似的抱負和哀怨,他們不約而同借用大都會主旋律的某種邊緣人,某個貧窮、小眾、被排擠的異域…

港產片   紅眼   

人離如潮,難免充斥著太多負能量,無論是出於商業考慮,還是本著創作人的應有抱負,這一年香港出現了許多勵志片,有些叫你振作爭氣,別放棄,有些則眼高手低,流於情緒勒索,而《媽媽的神奇小子》讓人驚喜的是,它在偏近主旋律及公式化的奧運奪金框架下,卻不純粹是一部奮鬥逆流勵志片。被譽為神奇小子的殘奧第一金蘇樺偉,其事跡反而正正帶出了香港人在國際賽事奪冠不易,但其實生活在香港才更艱難的百般無奈。   爭分奪秒之間的勝負,不是這個故事的重點,甚至亦不是蘇樺偉的轉捩點,正如戲中教練跟吳君如飾演的「蘇媽」自嘲:「跑道上沒人會蕩失路,但人生就會。」儘管作為媽媽的一直勉勵天生痙攣的兒子,你行得比人慢,但你跑得比人快,然而,活在香港,路就是太難行。殘障人士面對的勢利現實、生活、經濟、自我認同,社會世事的不公道無處不在,要你人窮志短,低頭屈就,那是賽道上看不見的崎嶇滿途。   「神奇小子」其實是反諷,電影除了奮鬥勵志,描述殘障跑手捱過苦練,終成大器,其實亦頗為敢言,借蘇樺偉悲壯的奧運之路,批判政府對殘障運動員欠缺扶助。連殘奧金牌得主都要放棄做運動員,轉行做快遞員,與其多一面金牌,不如去賺雞碎般的快錢。因為政府津貼還低過做苦力跑腿。   一剎那光輝不是永恆。退役之後,掌聲很快就被遺忘,正常運動員都難以維生,何況殘障。為了留在運動場、跑多一屆,為了維持往後的生計,結果就要不斷拍廣告,消費自己,做廣告板上的神奇小子,換來無可消除的自我憎惡。   想起過去多年做過的幾百個人訪,最難做,我從來覺得是運動員。運動員受訪,多數因為有贊助,有宣傳活動。你完全可以看到他們眼中對一而再三的傳媒提問,對規矩勵志正面的刻板對話深感厭惡,只想盡快結束,而你亦希望馬上收工,既不忍心更無謂再浪費大家時間。電影中,男主角就是為了拍廣告和做訪問,面對金主的任何要求都要 say yes,那刻的屈辱比輸了比賽更痛。奧運金牌都無選擇的自由,運動場上快得一秒是一秒,但是面對現實,卻是跑得一日就一日。而更諷刺的是,那些訪問片段、那些廣告,在蘇樺偉退役多年被世人淡忘之後的今日,網絡上仍然找得到。   蘇樺偉與「蘇媽」這段母子情,當中恩怨交纏,其實亦指向兩代香港人的價值觀衝突,曾經捱過艱苦的上一代,只求舒適安穩,搵到錢過完一世,但年輕一代眼中,人生最需要的不是未來規劃和中產生活,而是全心全意,為理想與自由而衝刺。電影當然有它既 Kitsch 而 Cynic 的主旋律一面,兩代人的鴻溝,最終就以親情最大、聽媽媽的話一筆略過,媽媽即使百般不對,都始終是為你好,所以始終都要「望阿媽、Set、Go」,但總不其然想到吳君如在《歲月神偷》那句對白:鞋字半邊難,但都有半邊佳。一步難,一步佳,如他們母子二人,彼此都是對方一生的負累,但也是對方的驕傲,榮辱與共。這句話,放回電影中蘇樺偉的那段母子情,繼而折射到今日世代撕裂的香港,隱約有一股開心見誠的力量。   吳君如的演出,事實上不及飾演蘇樺偉三個不同時期的演員(尤其是負責成年時期的梁仲恆)來得精彩,鏡頭前與真實錄影片段的蘇樺偉合二為一,彷彿讓兩個時空 —— 兩個時代脈絡迥然不同的香港故事互相呼應。電影之中,奧運場上,再次望到香港旗飄揚,「HKG」三個英文字母名列榜首。香港第一,香港一定得。在故事與紀實錄像的剪接下,一句曾經鋪天蓋地的官方揚威口號,隱約成為了觀眾放在心裡、各自解讀的時代註腳。香港人已經很久沒聽過這樣的豪言壯語,閃過世界第一的自信身影。   喊咗佢,不如跑咗佢。電影將蘇樺偉代表香港衝出國際的事跡搬上銀幕,但命中注定,《媽媽的神奇小子》也是代表香港出戰 —— 旁邊的跑道上,是題材相同、映期相近的中國版勵志喜劇《超越》。不過,代表香港的電影,又豈只一部《媽媽的神奇小子》。電影中,那年香港回歸前夕,蘇樺偉跟隊友出戰亞特蘭大,有人怯場,教練卻衝口而出大叫,一日仲跑得,冇嘢好驚。   讓香港電影邁向國際的神奇小子,豈只一個。廿多年後,香港換了時代,但仍然有人高呼,不要被自己想像出來的恐懼所箝制。戰勝恐懼,知難而行,做一個「我信我就要做」的人,無論在亞特蘭大,還是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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