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結果: #余拜仁
【余拜仁】:勿演三少:岩巉藝術的美麗
在上月初一個秋風剛起的傍晚,約了數名友人到上環聚舊聊天,到了好受歡迎的生活百貨店#HAPi閒逛,順道吃過一頓色香味俱全的Fusion晚餐,飲飽食醉之際沿著普仁街散步消滯,眼前忽然出現一幢橙紅色建築,配上一道深啡色木門,甚為搶眼,門外正有三數個人聚集聊天,狀為興奮;好奇之下走到門外探頭看看,原來當晚會有一個劇場作品在內上演,其時的氣氛喚起了以前到外地參與諸如愛丁堡國際藝穗節(Edinburgh Festival Fringe)等「邊緣」藝術活動的回憶:非傳統的表演場地、小規模的觀眾人數、非常親密的氛圍,以至通常都極富實驗性的作品⋯⋯想不到這夜在香港上環都能遇上這種人與事,實在十分有趣好奇,實在很想參與支持。 當晚演出名為《憤鬥藝術》,圍繞三名主人翁的一個核心問題:「點樣可以將藝術發大嚟搞?」,想來想去卻總是苦無答案,當中出現很多他們本身對「何謂藝術?」的討論及反思,也涉及不少外界他人關於藝術的定義及概念;縱然主題嚴肅,但是創作團隊的探討及呈現均採取了輕鬆、幽默的手法,既有牽涉到戲劇訓練、略為內行的In-Joke(圍內笑話),也有針對「藝術為何物?」、比較尖銳的反諷提問,配合三位表演者到位的個人表演,以及彼此之間的高度純熟的默契,絕對稱得上莊諧並重;當時現場所見,全晚笑聲不斷,觀眾反應熱烈,加上團隊放棄定額門票制度,改行自由定價策略,讓觀眾完場之後視乎自身體會付費,觀乎收款盒子的豐盈,相信大家對《憤鬥藝術》的評價也是相當正面。 《憤鬥藝術》由「勿演三少」創作及製作,他們是五位在2019及2020年畢業於香港演藝學院的學生,分別是陳鎮東、黎逸正、劉煒燿、張綽希及佘樂妍,涵蓋戲劇表演及舞台製作等不同範疇;根據宣傳文案,團隊將《憤鬥藝術》稱為實驗劇場,他們期望在創作過程中找到有關藝術的更多可能性,這趟尋覓之旅的起點則是由眾人畢業之後準備入行而開始,「係有難度,發現自己同行業一貫嘅美學係有種唔同……市面上嘅美學,好多時都好似會有正確答案,你做到某條Equation(方程式)就係好睇,我哋唔係無試過去Fulfil(實現)呢條Equation,但係我哋好努力嘅時候,人哋都會話我哋係錯嘅,呢樣嘢就係岩巉,同時我哋又覺得做藝術無理想由得一條Equation。」 在今次的創作及製作歷程中,眾人如願以償嘗過不同的實驗及追求,既找出自己的長處,又看到自身的不足,「以我哋嘅程度,好大幅度嘅即興係困難嘅,或者話未必容許到,畢竟我哋對觀眾係要有尊重及交代,需要確保佢哋嚟到嘅觀賞係值得嘅」,總結今次經驗,他們希望更加具體地確定其創作及製作路向,祝願勿演三少能夠在穩定發展及持續變化中取得平衡,邁步向前。
【余拜仁】:《往大馬士革之路》:在壓迫下的掙扎與對抗
你有無聽過「大馬士革」?前往「大馬士革」的路又是如何?上月底去到香港大會堂圖書館借書,見到外牆掛起大型海報,在泥黃色主色調中見到多個熟悉面孔:資深演員辛偉強、蘇玉華及胡美儀,前者專注舞台演出,後兩者橫跨影視媒界,細看之下發現這是香港話劇團新作宣傳品,劇名是《往大馬士革之路》(Road to Damascus);基於演員陣容的吸引力、出於作品名稱的距離感,在回家路上立即搜尋一下,發現很多令人更感興趣的東西:劇作由被譽為現代戲劇創始人之一的奧古斯特.史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寫成,香港話劇團前藝術總監兼桂冠導演毛俊輝則擔任改編及導演,如此的編、導、演組合,著實令人期待。 《往大馬士革之路》聚焦於一名男子的人生,他似乎才情洋溢,卻對世界諸多不滿;他看來知情識趣,卻也無親無故,他毅然展開一場探索旅程,經歷與命運、親情、愛情、信仰,以至社會的掙扎、角力,最終尋找到面對自我的出路;傳統的戲劇作品,包括話劇團過去上演過的不少劇作,往往聚焦於人物關係、情節結構、因果連繫等等,《往大馬士革之路》卻一反傳統,主人翁沒有明確的身分來歷,甚至無名無姓,在大約兩小時的時間,觀眾不會見到由衝突帶動的劇情,相反,場景往往是以中心人物的主觀視點察看外在世界及內在自我,以至是呈現其心理上、精神上的發展及變化,這些都是《往大馬士革之路》的特色。 戲劇發展道路上有著不同的流派,各有各的信念想法、各有各的美學追求,其中表現主義著重展示人物的內心世界及心路歷程,常見手法包括視覺及聽覺等外化演繹,於是觀眾有機會見到、聽到中心人物腦海中、心房內的世界,相反客觀事物的描述、邏輯井然的對話,則往往來自於自然主義。生於瑞典的史特林堡既是劇作家,又是詩人、畫家、攝影師,以至漢學家,創作早期寫過不少反映社會問題的作品,深刻揭露當地社會種種問題,在其創作旅程的前期,他都主要運用自然主義手法,至後期才轉向表現主義手法,《往大馬士革之路》則正正是他轉型後的首部作品。 香港觀眾對瑞典劇作不算太過熟悉,史特林堡在港亦不屬於知名度太高的戲劇大師,那麼製作《往大馬士革之路》的用意又是什麼呢?行內人尊稱為「毛Sir」的毛俊輝相信,傳統經典有其固有價值,同時重新創造則更有助彰顯其影響力,除此之外,毛Sir更看中此劇作深深挖掘人類內在自我價值的用心,期望以此回應眼下遭受物質力量大力操控的社會,並且進一步尋找更美好的世界,「應該是少一份哀傷,多一份盼望。」
【余拜仁】:茹國烈 — 戴上全新眼鏡看文化
「文化是什麼?」是一條非常有趣,同時又相當難答的問題,不同時空下的不同人,過去、現在,以至將來都有不同答案,絕對沒有絕對。上周日的悠閒下午去了位於油麻地的東南樓藝術酒店,看看「七份一書店」新開業的情況,卻發現該個時段正值短暫休館,並正舉行一場名為「城市如何文化」的講堂,講者更是在本港文化藝術發展中有著舉足輕重位置的資深藝術行政人員茹國烈(Louis),於是當天就在一間充滿文化氣息的書店,聽著一位深具文化功力的學人,以「城市與文化」為題提出一系列甚有意義的提問與解答,讓人再三思考到底「文化是什麼?」 不少行內人都稱呼Louis為「茹老闆」,原因之一是他曾經在本港大大小小的文藝機構工作,實實在在做過不少人的老闆,徒子徒孫遍佈行內行外,包括曾任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而文化區的首兩個表演藝術設施戲曲中心及自由空間,正是由他帶領相關團隊,由設計規劃到開幕營運一步一步發展出來,其他要職還包括香港藝術發展局行政總裁及香港藝術中心總幹事等等;擁有超過三十年藝術行政管理經驗,完成文化區的重要任務之後,他決定讓自己放一個悠長假期,並到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進修Executive MSc in Cities的課程,回港後一直醉心於推動城市與文化的硏究。 根據Louis所講,他本身修讀的課程,其實並不是以「文化發展」為研究核心,只是他在求學階段之中,嘗試結合他在過去實戰工作上的種種知識及經驗,另闢新路;對他來說,讀萬卷書固然重要,行萬里路同樣關鍵,因此除了校園學習,他亦把握機會走訪了14個歐洲城市,唯一門檻是過去都從未踏足過,看看當地的發展模樣,思考別人的發展歷程,最終他提出了一個名為「BEAM」的框架,包含四個主要元素:Belief and Value(信念和價值觀)、Everyday Lifestyle(日常生活風格)、Arts and Creation(藝術和創造),以及Memories(記憶),相互之間並不是完全割裂的範疇,一方面彼此互相影響,另一方面「B」、「E」及「A」更會結合成為「M」,根據Louis的闡述,「BEAM」本身不是一門科學,相反它更像是一副眼鏡,「關於我們如何去看待文化」。 短短一個多小時的講堂之中,除了簡介框架,Louis亦示範了「BEAM」的應用,包括如何以此作為起點去規劃未來的文化藝術場所,刺激了在場人士不少的反思,據知「城市與文化」這個系列活動已經先後舉行了超過30場,更會視乎不同對象去調整及改動內容,其後續發展實在讓人期待。
【余拜仁】:《撈鬆》Cabaret — 在笑與淚中的集體修煉
身處工作旺季之中,上周周末加班之後,拖著疲憊身軀途經深水埗基隆街與大南街一帶,在這個被譽為「在地文創新區」中路過一間咖啡室,不經意地聽到一段段十分悠揚的鋼琴獨奏,伴隨著一把甚為青澀的女聲,天南地北無所不唱,台下眾人時而細聽歌樂,聚精匯神、時而交頭接耳,互訴衷情,氣氛一流;然而當天尚有其他行程,因此未有進內一探究竟,及後再於網上搜尋,才知道咖啡室當時正在進行一場Cabaret(歌廳演出),當進一步在網絡大神協助下尋找有關Cabaret的種種,就得出了包括「自由創作」、「獨特個性」、「簡單誠懇」、「直接交流」等關鍵字,以及一個名為《撈鬆》(LauZone)的演出。 按圖索驥下,慢慢知道了《撈鬆》原來是一個在中環大館發生的表演藝術節目,由今日開始一直做到星期日,而且背後主創人員個個都份量十足,其中身兼導演、佈景及服裝設計三職於一身的伍宇烈(Yuri)現為城市當代舞蹈團藝術總監,能導能編能跳,素有「鬼才」之稱,兩位聯合創作劉榮豐(Rick)及盧宜均(Anna)都是才華洋溢之輩,唱演俱佳,不論是文字抑或是音樂,都能好好駕馭;至於「撈鬆」本身是廣東人對外省人的稱呼,團隊以此作為創作起點,正是想從鄉下方言出發,在說唱中以一種種似遠還近的語言,敘述著一個個你我他她的故事,嘗試在香港這個巨大文化熔爐之中去尋根、去承傳。 在當下的社會氛圍之中談論自身語言與外來方言,以至聚焦於鄉土及移民等課題,自然是有其重要性及關連性,同時難免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但是Cabaret這種本來植根於酒吧、酒店等地方的表演形式,卻似乎往往是偏向輕鬆,娛樂性都比較重,團隊何以會有這個創作取向?「Cabaret成件事都好well structured(結構嚴謹)、well planned(設計仔細),(觀眾)聽落雖然好casual(輕鬆), 但係係會講到故仔,並且帶動住情緒」,《撈鬆》導演伍宇烈(Yuri)自言Cabaret是一個他相當好奇的表演形式。 就算主題比較嚴肅、正經,Yuri提醒觀眾毋須過份擔心有關觀賞體驗,「啲歌會好好聽、好順耳,聽唔聽得明都無所謂,都會覺得好開心,哈哈哈咁樣,但係笑中總會有淚㗎啦,但觀眾又唔駛擔心嘅,(就算)你無感覺係無所謂嘅,總之氣氛係會好好,至於你被佢裡面嘅嘢打動到就係你自己嘅事,我哋係provide(提供)一個好開心嘅晚上。」 本身在澳洲接受專業戲劇訓練,並有多年參演Cabaret經驗的Rick亦認同,這個表演形式非常獨特,「Cabaret強調嘅其實就係果種intimacy(親密),演出通常係喺好細嘅地方度做,得100人,甚至50至60人咁嘅size(規模)嘅觀眾,演員喺台上要好honest(誠實)去講故事、去呈現你想講嘅嘢,而觀眾真係會感受到你心入面嘅嘢而被你感動」,他補充,Cabaret不僅僅是「唱下歌、講下故事」,當中還有大量的技巧及訓練,觀眾都可以細心留意,「每一首歌有咩objective(目標)去deliver(傳達)?每一句(歌詞)要有咩action(舉動)?每一句(歌詞)要做晒分析,先present(呈現)到成首歌出嚟,每一句咁樣執,對演員係好好嘅challenge(挑戰)。」
【 余拜仁】毛俊輝回顧展:半世紀的藝術旅途
文化藝術素來重視薪火相傳,前人的努力累積往往成就了後人的豐收碩果,言傳身教等第一手接觸固然重要,同時,如何讓更多行內同業,以及行外觀眾認識一位一位對香港文藝發展有著舉足輕重位置的大師級人馬,也是非常值得重視的課題。日前剛巧到了香港文化中心觀賞演出,經過大堂時就看到一個十分有意思的展覽—「戲夢逍遙—毛俊輝從藝五十年」展覽(導演/表演作品選),將毛俊輝教授過去半世紀的藝術旅途,一口氣立體地、全面地呈現出來,涵蓋包括導演、演出、教育、研究等不同範疇,相當豐富。 行內人尊稱為毛Sir的毛俊輝教授1971年在美國完成戲劇碩士學位,隨即投身當地職業劇團,未夠三十歲便已擔任劇團藝術總監,並於百老匯原創音樂劇演出;毛Sir其後決定回港並一直紮根這地,包括出任香港旗艦藝團香港話劇團(話劇團)公司化後的第一任藝術總監,一方面帶領藝團創作出一齣一齣經典製作,例如策劃並執導結合話劇團、香港中樂團及香港舞蹈團三大旗艦藝團之力的大型原創音樂劇《酸酸甜甜香港地》,有份寫下本地演藝發展歷史全新一頁,另一方面他個人更曾先後五奪香港舞台劇獎的最佳導演獎,以及獲得香港藝術家聯盟頒發的藝術家年獎(舞台導演),成績斐然。 除了創作上、製作上的卓越成就,毛Sir亦一直心繫藝術教育工作,早於1985年香港演藝學院(演藝學院)成立之初,他便應邀返港出任戲劇學院首任表演系主任,將他在世界各地的見聞知識帶回香港體系;時至2014年,毛Sir又重返演藝學院擔任戲曲學院創院院長,為學院的長遠發展打下良好基礎,時隔三十年再為香港演藝人才培育工作貢獻自己。 「戲夢逍遙—毛俊輝從藝五十年」一共分為四個部分,分別為「追夢年代」、「尋根之旅」、「香港製造」,以及「海闊天空」,顧名思義,相關佈局涵蓋了毛Sir藝術旅程的不同階段,古今中外,兼而有之,更加有趣的是,展覽以毛Sir作為策展的焦點及起點,觀眾看到的卻不僅僅是他的個人成長,同時承載著包括話劇團及演藝學院等藝術重鎮的機構歷史,以至折射出本地戲劇及戲曲發展的過去、現在及將來,真真正正的「見自己、見天地、見眾生」,因此不論是毛Sir的粉絲、話劇團的戲迷、關心本地藝術發展的有心人,以至一般普羅大眾,都值得花時間去到文化中心走走看看,展期至下周五就結束,機會難逢。
【余拜仁】:《Drink and Dance》:放下過度思考 回歸原始本能
疫情發展似斷未斷,防疫政策有緊無鬆,吃喝成為了我們僅有的玩樂,食肆酒吧成為了新常態下的理想國度;在一個悠然下午閒逛到中環大館,打算找個地方喝啖酒、歇歇腳,發現人頭湧湧,甚為熱鬧,好不容易覓得落腳點,點了心儀的Happy Hour之選,在落單與上菜的短促瞬間,隨手滑動一下手上智能電話,不滑則已一滑驚人:在Social Media上立即見到一個名為《Drink and Dance》的免費戶外演出,演出場地正正就是當下身處的大館,心中不禁泛起一連串的問題:除了懷疑Digital Marketing的Targeting及Tracking是否如此無遠弗屆之外,更加好奇的是Drink與Dance之間到底如何構成一個演出? 對於Social Media的Echo Chamber特質,大家現時都不會太陌生,不論是翻譯作迴聲室效應或者同溫層效應,意思都是人們往往只能讀到相近觀點、看到相關資訊,放諸實際生活經驗,當點擊過第一則《Drink and Dance》的帖文,更多關於這個演出的內容開始浮現於不同的Social Media平台,其中一篇名為《讓身體帶領舞蹈,不全然自控中的完美》的短文就提到,這個演出屬於藝術節#非關舞蹈祭的一部份,其策展人進一步闡述了節目特色:「在極力精準地執行動作與意識游離及放鬆之間,身體不再完全地受表演者的使喚,生理上的反應與既定的舞蹈結構不斷拉扯,展示出不由自主的反應和另一種可能的表演感⋯⋯展示意識邊緣的狀態亦是對表演者身體極限的另一種實驗,不去貼近完美的動作執行,而是在框架當中展露出人作為肉血之軀的限制、脆弱、意志和極限臨界點。」 當將上述帖文一字不漏Copy, Paste, and Share給身邊愛好Drink而非Dance的友人,詢問他們有否興趣同行一嘗「Drink and Dance」的滋味後,收到的回應大多都是友善卻又帶點距離:「弱弱一問,即係做咩?」引用編舞陳偉洛(阿洛)的話語,《Drink and Dance》是一個非常「直接、純粹的作品」,觀眾會在一個相當自由的空間去享受舞蹈,「包括你想聽嘅音樂,聽唔聽?一齊聽定聽自己其他嘢?包括你嘅企位同狀態,郁或者唔郁?」另一方面,阿洛今次摒棄了如「命題探索」及「意義建立」等宏大主旨,希望將焦點回歸到身體與動作之上,「我最開頭學跳舞,點解我鍾意呢?因為我鍾意郁,我喺學跳舞嘅初階都唔係為咗有意義,即係我唔係想喺呢個社會用跳舞去建立一種意義,而係我真係好喜歡,有啲人睇跳舞都係咁,睇到有個動作去感受個快感,或者係果種超脫喺入面,對我嚟講係好原初嘅一樣嘢。」 Dance就談了很多,那麼Drink呢?對於一支以「身體與動作」為主軸的作品,技巧是相當重要的,而阿洛亦相信當中會有可以被挑戰的地方,飲酒則是他的選擇:「飲酒係從生理上嘅角度改變對技巧嘅執著,或者係對技巧嘅執行,而且酒精同我哋嘅Physical State係有好大關連,倒如飲完酒之後會想瞓覺等等。」一言以蔽之,如果想不再執著於「有咩意義?」、「即係做咩?」等理性思考,反而想直接地、純粹地享受身體郁動的快感,以至好奇酒精對身體、對動作的影響,大家就不妨在下周的四五六日的日落時份去到大館,「觀眾唔駛用好Analytical嘅腦就可以享受一個時光」,Let’s drink and dance。
【余拜仁】:C AllStar — 以音樂集合留下來的人
Mirror雄霸整個香港演藝界,歌曲、廣告、電影、電視劇、演唱會……全面進佔香港社會不同階層。綜觀12子的崛起,不同分析、評論先後登場,其中一個支派特別強調其「本土性」,意指一群土生土長的小伙子,經過一連串搏盡無悔的試煉,最終出人頭地,既勵志,又正面;Mirror當然有其過人之處,算得上是萬中無一,同時,回望一下本地演藝界,「本土性」同樣強的組合卻不會是絕無僅有,其中剛剛完成「C AllStar集合吧演唱會2021」的C AllStar可說是當中的佼佼者,4子今年重新合體,推出一連串單曲,每首都有血、有淚,折射出他們對生活、對生命的熱愛、熱情,絕對值得我們珍惜、珍視。 每次談到Mirror之誕生,大家都不可能不知道《全民造星》的存在;原來早在12年前,香港樂壇已有名為「星投大戰」的大型音樂選秀比賽:經過多個回合的淘汰挑選,吳崇銘(King)、陳健安(On仔)、梁釗峰(釗峰)及何建曦(SoulJase)憑著獨特聲線及紥實唱功成功晉身最後4強,最終並以男子組合姿態出道,亦即是今時今日廣為人知的C AllStar。C AllStar的作品以廣東歌為主,不論是言說的主題,抑或是素材的選取,「香港」永遠都是他們的核心,例如《80後時代曲》就以陪伴4子,以至一眾生於廣東歌黃金年代樂迷成長的經典歌曲為題,既有歌名歌詞的直接借用,又用意境意識去勾起回憶,「一飛沖天去,一飛沖天去,懷念那首穿梭機;當一切循環,當一切輪流,時代會怎麼處理?」又如《差詞》則開宗明義探討「以廣東話填詞的獨特歷程」,「粵語分書面口語好麻煩,用哂啲口語又好似好唔慣,文法唔簡單,寫得好又無人讚。」 時至2017年,C AllStar宣布休團,期間4子會作個人發展,經過大約4年的休團期,C AllStar今年正式重組,並且一口氣推出三首單曲,第一波的是《集合吧!地球保衛隊》,靈感來自達明一派經典作品《十個救火的少年》,當年少年對火災始終採取隔岸觀察態度,只有等待,沒有前行,今日的地球保衛隊則正面多了,「火災之中請你回來別要怕,拯救隊不單槍匹馬便成就變卦,不再指罵,分秒不分岔」;第二波的《留下來的人》則直面了社會上下近年都議論紛紛的話題—移民潮重臨,「幾多人不捨那離開的,誰都懂說生死都有時,降淚時又如何避免?留低的與重生的也在這邊,即使費時一點,即使快樂不輕易,最後仍可遇見」,一邊聽著音樂、一邊讀著歌詞、一邊想起身邊的人和事,難免感慨萬千。 在C AllStar的創作實踐中,歌曲可以具有娛樂性,但卻不只是一種純粹的娛樂;他們既懂得談情說愛,亦不忘議論哲理,讓他們從藝人(Entertainer)一步步轉化成為藝術家(Artist),真正做到「用舞樂連結起信仰」,就算歌手最終退下離場,其絕唱仍然留在世間供人獻唱。心水清的讀者可能好奇,C AllStar「回歸三部曲」的最終章又是什麼呢?單看歌名已經讓人清晰知道作品必然屬於當下,至於到底是夫子自道,抑或是點評時政,甚至是Why not both?則要由你親自細聽 —《沒明日的恐懼》。
【余拜仁】:《誣罪審判》對我們的啟示
疫情稍為緩和之下,各種大眾娛樂都開始慢慢復甦,其中電影圈就非常熱鬧,中外多齣優秀作品輪流上映,其中包括香港本土色彩極濃、聚焦於香港社會問題的《濁水漂流》(Drifting)、上集成功以刀仔鋸大樹模式賺個滿堂紅、今集繼續大玩外星生物獵逃遊戲的《無聲絕境2 》(A QUIET PLACE II);眾多作品中,有一套是嚴重受到忽視的,它就是改編自全球暢銷回憶錄《我在關塔那摩的日子》(Guantánamo Diary)的《誣罪審判》(The Mauritanian)。 《誣罪審判》(The Mauritanian)是一部既簡單又複雜的電影:簡單在於大約130分鐘的劇情,完全聚焦於一宗冤獄,無罪的人被無理拘押,既不提控,又無審訊,就是長時間不放人,主人翁則是在德國工作的毛里塔尼亞人(電影英文名字Mauritanian正是這個意思)穆罕默杜史拉希(Mohamedou Slahi),當年因為家屬與拉登有連繫,就被美國政府認定為911事件的兇手之一,從家鄉被帶走,並直接囚禁於監獄長達14年,期間飽受嚴刑迫供。 複雜則在於冤獄發生在關塔那摩灣(Guantánamo Bay)監獄,這座由美國政府特意在古巴興建的監獄專門關押恐怖分子,特殊地理位置為它帶來超然法律地位,囚犯基本上受不到美國憲法權利保障,多年來屢屢因層出不窮的虐囚手段而惡名昭彰,遭國際特赦組織批評為無法無天;從「審判」二字,觀眾不難推想到,電影會有控辯雙方,一方代表美國政府,不惜一切釘死心目中的國家敵人,為民請命,一方代表穆罕默杜史拉希,爭取合乎美國憲法權利的保障。 電影聚焦的是美國國殤,反覆辯證的是美國司法制度 — 冤獄、無理拘押、嚴刑峻法、超然法律地位,以至不惜一切釘死心目中的國家敵人⋯⋯一切彷彿似曾相識。凡此種種,都有一種這麼遠那麼近的觸動及感傷。《誣罪審判》之所以能夠成為佳作,不僅僅在於其移情作用(Transference),讓觀眾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對某人某事的情感,投射到主人翁的身上,更突出的是電影中有關自由、法治、寬恕等等的探討,當辯方律師被指行徑形同恐怖份子時,她強調要維護的不只是一個個人,而是整個司法制度,全國上下人人有份;當控方律師逐步洞悉事件背後的重大陰謀,甚至發現連自己都淪為了國家體制中的一部機器,他決定堅持公義,就算為此賠上事業也都在所不計,每項細節都很值得當下的我們再三思考。 直到電影尾聲,主角有段極盡意味深長的獨白,他回想自己曾經都深信美國是個奉信自由民主的法治社會,可是在反恐主旋律下,原來一切都是幻象;然而,即使身陷囹圄,他卻依舊自由,全因在阿拉伯語中,「自由」與「寬恕」原來屬於同一個字,全靠這種非比尋常的力量,他才可以歷盡滄桑。在今天的香港,你又能夠找到一種屬於自己的力量嗎?
【余拜仁】:當三哥遇上花姐
今年五月剛看完「MIRROR ONE & ALL LIVE 2021」,開筆寫了《Mirror的齊上齊落》(https://bit.ly/3ki0wKr),盛讚過12子的熱情、投入、天賦及努力,當時以為這股Mirror風潮將會隨著演唱會落幕而緩緩地消散,現時看來這明顯屬誤判,12子的威力絕對是有增無減;如果有人質疑《大叔的愛》僅僅是ViuTV透過自家資源為親生仔造勢的商業操作,成行成市的鏡仔慶生廣告都只是一眾鏡粉的瘋狂追星舉動,誠邀大家張開眼看一看廣告市場對12子的趨之若鶩,由傳統入屋的電視廣告到新興流行的社交媒體,處處都是鏡仔,由此就可知道這群後生仔的崛起,絕對不是一小撮人的圍爐取暖,最新一個質素甚高的示範作則是譚仔三哥的《記憶嘅味道 一直喺度》。 譚仔三哥及譚仔兩個姊妹品牌,除了米線本務蒸蒸日上之外,近年在市場營銷上都做得非常進取,時有佳作,其中譚仔三哥最新得意之作則是由鏡仔歌聲及顏值擔當之一的Ian(陳卓賢),夥拍YouTuber及女演員阿冰拍攝的網絡微電影;在三分三十九秒中,盡見編、導、演、掌鏡、配樂等等台前幕後的功架,其中劇情的建構發展,以至對白的遣詞用字,均是讓人一看難忘,難怪作品推出上架至今,短短的4日時間,除了在YouTube上錄得超過十八萬的收看,更加贏來網絡世界的一片好評。 《記憶嘅味道 一直喺度》的劇情非常簡單直接,高度濃縮地將人生不同階段去與米線及其味道掛勾:由青蔥歲月開始,兩小無猜輕輕鬆鬆的甜蜜一餐、一班老友在球場上揮灑熱血後的快速醫肚,到進入社會後出了第一份糧要與父母慶祝,不論你正值雙十年華,或是年歲漸長,無論你身為同學朋友,或是伴侶子女,一碗米線都始終相伴相隨;儘管劇情簡單,卻不損其共鳴,同時撰稿也見其威力,左一句「也許一起吃一碗米線,當時已經是我們的全部」,道盡年少時一身輕的純粹與瀟灑,右一句「努力是為了令自己變得更好,變得更好,為的又是甚麼?」,說出了成長過程難以迴避的迷惘與陣痛,最後一句「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們會否變得不一樣?」,更喚起了不少人對人生只能一直向前的惋惜與嗟嘆。 劇本、對白寫得再美妙,都要依靠演員的精準呈現,才能觸動人心:創作團隊相信也深明此道理,整部微電影的佈局,都是環繞Ian來建立,首先故事是以他的視點展開,繼而以其心聲讀白逐步推進,造型方面也都花盡心思,除了日常悠閒便服,Ian還會以學生王子及運動健將等等不同形象登場,既配合了他青靚白淨的外形,更善用其本身前港隊男排代表的身分。另一方面,平日通常以情歌王子形象示人的Ian,演技也不遜於其他較多影視作品的同門師兄弟,其中重遇當年舊情人的一幕,對於事過境遷、物是人非的錯愕與驚訝,他一邊按捺著心如鹿撞的翻滾情緒,一邊淡然地與舊愛閒聊近況,箇中拿捏著實準確到位,微電影的最後是以「離開也好,留低也好,當初留在心底那份熟悉的感覺,原來永遠也不會變,這份記憶中的味道一直都在」,的確,要是曾經動心,感覺縱有變化,也是難以徹底磨滅,好的食物箇然如此,優秀創作相信也是一樣,記憶嘅味道 ,果然一直喺度。
【余拜仁】:沒有自由的空間 哪來優秀的創作?
要數本地藝文界近來的一件大事,相信就是西九文化區M+博物館大樓終於竣工,預計最快今年年底正式開幕。除了大樓建築之外,外界更加關注在現時香港社會氣氛下,M+的表達自由及策展工作有否受到影響,M+行政總監華安雅對此明確表示「無問題」,儘管外界也是疑信參半,畢竟外在環境變化之急速,現時往往遠超眾人的想像,然而其果敢態度始終都值得予以肯定。談起西九這個本地藝文發展重鎮,除了M+以外,多個設施已經先後投入服務,包括戲曲中心、M+展亭及藝術公園等等,其中自由空間就是其中一個相當有趣的表演藝術場地,近日亦上演了一齣水準極高的港式歌廳Cabaret《Tri家仔》。 首次聽到自由空間這個名稱,可能大家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即係咩嚟?」它是一個位於西九藝術公園正中央的演藝場地,定位成為當代表演藝術新樞紐,鼓勵不同類型跨界合作,既然以締造嶄新藝術體驗為目標,於是它未有自稱作音樂廳、劇場或大劇院,反而採納了「自由空間」這個比較曖昧的命名,內裡設施亦僅稱作大盒(黑盒劇場)、細盒及盒仔(兩個不同面積的多用途房間),就連音樂酒吧也是叫做留白,既看得見主事人的心思,也體會到語言藝術的巧妙。自從防疫措施稍為放鬆,各大藝文場所再度熱鬧起來,自由空間都是其中之一,特別是上周上演的一連四場《Tri家仔》,完全是一票難求,座無虛席。 《Tri家仔》是一趟有關語言、社會及政治探索的旅程,其中《乜話》講得非常清楚明白:「在五歲中文堂,老師講廣東話;十五歲的班房,要講英文先有文化;廿五歲工作忙,要靠普通話招架」,一語道盡香港人的語言從來都豐富混雜,同時又極具地道特色,而在兩文三語歷年來的角力拉扯中,又折射出香港的社會發展及政治變化,「從前《God Save The Queen》,(粵)然後(國)前進前進,(粵)如若有隻新歌,會唱邊一種話?;曾誦唱《God Save The Queen》, will that same god save me too? 還是唱紅東方,還是求求上方?」 《Tri家仔》之所以優秀,其一是其文化內涵十分豐富,不論是對文字的敏感、對歷史的熟悉,以至是關於語言與社會狀況,以至政治結構的理解,創作人都有異常深刻的體會,並且能夠轉化成為創作素材並加以發展,當中文字及語言部份多得包括高世章、岑偉宗及林寶等多位文人傾盡筆墨;再者,博學多才的人也不一定具有創作能力,特別是劇場作品混合了各種不同技藝,少一分精準拿捏、多一分過度操作,都難免讓作品變形走樣,是次擔當導演的伍宇烈在行業內素有鬼才創作人美譽,有他坐鎮指揮,質素自有保證;最後,不得不衷心讚賞兩位表演者:盧宜均及劉榮豐,熟悉本地音樂劇場的朋友,當然知悉他們都是聲色藝全的一流人物,同時今次作品涉及大量兩文三語的對譯、轉換,以至錯摸,甚具挑戰,二人一一應付自如,令人佩服。 《Tri家仔》首演於2019年7月初,當時由大館委約創作,對比之下,今次西九重演版本的重大改動不算太多,然而此時此刻入場觀看,內心感觸卻是更深,特別是當中節錄了香港末代港督彭定康告別辭中的關鍵一段:「Now, Hong Kong people are to run Hong Kong. That is 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