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拜仁】:沒有自由的空間 哪來優秀的創作?
要數本地藝文界近來的一件大事,相信就是西九文化區M+博物館大樓終於竣工,預計最快今年年底正式開幕。除了大樓建築之外,外界更加關注在現時香港社會氣氛下,M+的表達自由及策展工作有否受到影響,M+行政總監華安雅對此明確表示「無問題」,儘管外界也是疑信參半,畢竟外在環境變化之急速,現時往往遠超眾人的想像,然而其果敢態度始終都值得予以肯定。談起西九這個本地藝文發展重鎮,除了M+以外,多個設施已經先後投入服務,包括戲曲中心、M+展亭及藝術公園等等,其中自由空間就是其中一個相當有趣的表演藝術場地,近日亦上演了一齣水準極高的港式歌廳Cabaret《Tri家仔》。
首次聽到自由空間這個名稱,可能大家都會覺得莫名其妙:「即係咩嚟?」它是一個位於西九藝術公園正中央的演藝場地,定位成為當代表演藝術新樞紐,鼓勵不同類型跨界合作,既然以締造嶄新藝術體驗為目標,於是它未有自稱作音樂廳、劇場或大劇院,反而採納了「自由空間」這個比較曖昧的命名,內裡設施亦僅稱作大盒(黑盒劇場)、細盒及盒仔(兩個不同面積的多用途房間),就連音樂酒吧也是叫做留白,既看得見主事人的心思,也體會到語言藝術的巧妙。自從防疫措施稍為放鬆,各大藝文場所再度熱鬧起來,自由空間都是其中之一,特別是上周上演的一連四場《Tri家仔》,完全是一票難求,座無虛席。
《Tri家仔》是一趟有關語言、社會及政治探索的旅程,其中《乜話》講得非常清楚明白:「在五歲中文堂,老師講廣東話;十五歲的班房,要講英文先有文化;廿五歲工作忙,要靠普通話招架」,一語道盡香港人的語言從來都豐富混雜,同時又極具地道特色,而在兩文三語歷年來的角力拉扯中,又折射出香港的社會發展及政治變化,「從前《God Save The Queen》,(粵)然後(國)前進前進,(粵)如若有隻新歌,會唱邊一種話?;曾誦唱《God Save The Queen》, will that same god save me too? 還是唱紅東方,還是求求上方?」
《Tri家仔》之所以優秀,其一是其文化內涵十分豐富,不論是對文字的敏感、對歷史的熟悉,以至是關於語言與社會狀況,以至政治結構的理解,創作人都有異常深刻的體會,並且能夠轉化成為創作素材並加以發展,當中文字及語言部份多得包括高世章、岑偉宗及林寶等多位文人傾盡筆墨;再者,博學多才的人也不一定具有創作能力,特別是劇場作品混合了各種不同技藝,少一分精準拿捏、多一分過度操作,都難免讓作品變形走樣,是次擔當導演的伍宇烈在行業內素有鬼才創作人美譽,有他坐鎮指揮,質素自有保證;最後,不得不衷心讚賞兩位表演者:盧宜均及劉榮豐,熟悉本地音樂劇場的朋友,當然知悉他們都是聲色藝全的一流人物,同時今次作品涉及大量兩文三語的對譯、轉換,以至錯摸,甚具挑戰,二人一一應付自如,令人佩服。
《Tri家仔》首演於2019年7月初,當時由大館委約創作,對比之下,今次西九重演版本的重大改動不算太多,然而此時此刻入場觀看,內心感觸卻是更深,特別是當中節錄了香港末代港督彭定康告別辭中的關鍵一段:「Now, Hong Kong people are to run Hong Kong. That is the promise and that is the unshakable destiny.」場內空氣彷彿一下子凝住了,直至完場踏出自由空間一刻,各人心情都仍然沉重,此時腦際傳來作品中的另一闋歌:「我們都站在同一條街,帶著某種信念,面對著陌生的臉;我們都會失落、會疲倦,找尋相同安慰,徘徊在,在字裡行間」,心中在想,以後我們還有足夠自由的空間上演如《Tri家仔》這樣的優秀作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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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SIS|余拜仁:亂世的「生存手冊」
出身「低下」,必定難成「大事」?一己命運已經顛沛流離,面對危在旦夕的天下,個人尚可如何?身為古代女性,除了相夫教子,還能為國爭光?明末清初名妓柳如是,身處歷史夾縫卻仍忠於自我:情路顛簸,她繼續愛情至上;國難當前,她堅持精忠報國,向世界說明「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並非男子漢的專利,小女子也可無愧讀書識字。 明末是個政治腐敗的時期,皇帝更替頻繁,宦官干政,黨爭激烈,同時江南受惠於經濟發展扎實根基,卻仍非常繁華富庶,其商業水平超越前朝任何時期,青樓妓院則是時代下的副產品,經濟愈好,數量愈多。「秦淮八艷」之一的柳如是正是其中一位才藝佳絕名妓,這位大時代下的小女子引起了香港劇作家潘惠森的注視,更啟發後者作出極具野心之舉:將四百年前的柳如是生平事跡搬上舞台,製作成三小時長劇《親愛的.柳如是》(《柳如是》)。 《柳如是》就如一面棱鏡,既可反射光線、又可分裂光源:正面,觀眾看到柳如是對個人追求的執著,包括男女戀慕與家庭幸福,在情路上跌跌宕宕又尋尋覓覓;側面,觀眾見到柳如是與身邊名士指點江山、青樓論政,以至親身介入一場一場政爭戰爭,為崇高理想獻身。國破家亡之際,有人殉國、有人屈節,生死懸於一線,忠奸繫於一念,要是身歷其境,你會如何選擇?自身、家庭、國族等主線支線縱橫交織,《柳如是》就是如此目不暇給。 生存問題,古今皆有:柳如是身處明清交迭之時,命途自是動魄驚心;置身廿一身紀當代社會,人們的抉擇又會否較為從容?如果以「生存」為題創造一本手冊,你期望有什麼內容?菲律賓裔編舞兼舞者Albert Garcia在澳門出生成長,近年旅居台灣鑽研當代表演藝術,並到包括香港等全球各地交流、創作及發表;邊界中進進出出、穿梭於不同國族,多重身分讓他對「生存」有了更豐厚的體會,並以此為起點製作《生存手冊:在狗、狼與水熊蟲之間》(《生存手冊》)。 台灣國防部2022年正式發布「全民國防手冊」範本,列明台灣一旦遭遇空襲,以至出現民眾受傷、停水停電,以及物資短缺等極端情形的應對方法,刺激了Albert對「生存」的好奇和鑽研,包括訪問各地移民、創作人及社會運動份子,了解其生存之道;《生存手冊》由Albert自身經歷出發,講述澳門回歸前後的政策轉變如何剝奪留澳菲裔人士的居留和醫療等權利,及後轉入手持菲律賓護照的他,這些年來在本地和海外創作旅途上遭遇的種種障礙及相應求生智慧。 Albert在《生存手冊》中帶來三段特色各異的舞蹈,感受其身體之美和力量情緒,同時有了前述鋪陳,觀者一邊欣賞到擁有多元身分的個體在舞台呈現「傳統舞」、當代舞及中國舞,一邊思索著「傳統」、「當代」、「中國」,以至更多有關身分的分類和標籤,人在不同國界與國族之間的流動遊走到底如何發生?誰比誰的空間更大更廣,當中原因又是為何?《生存手冊》是以小見大的作品,從Albert個人的心路歷程,觀眾有空間連結到自己的狀況處境,層層遞進,情理並重。 《生存手冊》於國慶前後在香港一級歷史建築中環藝穗會上演,完場後有觀眾慶幸自己沒有錯過:「此時此地看見這個作品,真是別具意義!」的確,香港一向都是福地,過去不曾有過太多極端情況,「生存問題」當然存在,更多人更多時候掛慮的(幸運地?)卻主要與「生活困難」有著更大關係;然而,放眼世界,「生存」議題愈來愈複雜,就算今天保了壽命,都無法肯定明日繼續有力氣、仍舊有憧憬,凡此種種都值得我們多一些思考、多一點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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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因為我不懂,大多時候也是抱住來看看是甚麼的心態。」看畢西九文化區「自由舞」2023的首場表演《女俠傳奇》,本地藝術家及策展人黃嘉瀛笑言,雖然自己是當代舞初哥,但因為三年疫情已令她錯過很多,所以總會「貪心地」搜羅每一場表演和展覽,她說:「以前覺得香港人常說『馬照跑、舞照跳』很犬儒,但現在則覺得今日不知明天事,所以有得看便看。」 今晚看的是當代舞,有着豐富藝術閱歷的黃嘉瀛即使是「初哥」,相信仍會較一般觀眾懂得閱讀表演所傳遞的信息吧。她聞言思考了一下:「身體舞動是與生俱來,嬰兒出生就會揮動手腳,不知道為何長大後就覺得這些movement變得高深。」自由舞的表演題材也貼近日常 — 《女俠傳奇》結合超級英雄和性別議題;《囍 — 紅色的承諾》探討婚禮、婚姻和承諾;《沒有最壞》探討演說的魔力,以肢體代替唇舌;《異想客廳》受疫情隔離現象啟發,開創超現實的舞蹈想像;《群眾》窺探歡愉、幽暗、寂寞、人性。 如果想尋找一個空間刺激思維,爆發藝術小宇宙,不妨由正進行得如火如荼的「自由舞」2023開始,相信是認識當代舞的起步點。 文:Hoiyan|攝:Freya Ting、Eric Hong@Moon 9 Image 《女俠傳奇》觀後感 在網上搜尋「當代舞」,維基百科的相關解釋,看起來就是讓人卻步:收縮-放鬆 (contract-release)、地面作業 (floor work)、倒下與復原 (fall and recovery)等。踏進西九自由空間的大盒後,觀眾席與舞台只有約半米距離,舞蹈員的呼吸、表情和動作全部都清楚收進眼底。《女俠傳奇》的雙人組合,來自德國的編舞家Lisa Rykena及Carolin Jüngst化身超級英雄,透過聲音、燈光和肢體動作,自然的就能讓觀眾「腦補」看不見的超能力,還有那些存在於你我心中的敵人或困難。 黃嘉瀛表示,這個作品的故事性很強,劇情的起承轉合、高低起伏也很明顯:「現場表演更有力量,而且把感覺放大了很多倍。」讓黃嘉瀛最深刻的一幕,是兩位編舞及舞者互相扯出對方的心臟,聲音模仿心跳聲,配合律動,觀眾就好像真的看到一顆鮮活的心臟,被舞者握在手中:「與兩位德國藝術家聊天時,她們說彼此之間的合作就像exchange of heart,想不到會如此具像的放入舞蹈中。」即使是沒有當代舞底子的觀眾,也不難捉到舞蹈動作的意思,找到共嗚。 當代舞嘅嘢,你識條鐵咩? 「舞蹈本來就是人類慶祝喜悅的一個方法,回歸原始,它是超越語言的。」對於黃嘉瀛而言,即使當代舞有其前衛的地方,但不至於高深得讓一般人無法理解,有人在街頭跳舞、有人在夜店跳舞,為甚麼只要是在劇場跳舞便感覺難以接觸呢?當然,黃嘉瀛也同意當代舞存在觀賞門檻,不過藝術等級在某程度上,也是保護了它的自由,所以進入這件事之中,不用急於馬上理解所有內容:「有時答案需要沉澱,有些內容和人生經驗也有關係。有趣的地方是,它不知何時會come back to your life。」 舞蹈是眾多表演藝術中,相對使用較少語言的形式,黃嘉瀛說:「這個世界有很多紛紛擾擾,很多文字、訊息,有時真的需要一個non-verbal的空間讓自己去思考,同時感受自己身體、心靈的需要。」不論是甚麼形式的作品,藝術家希望找到願意了解其想法的觀眾,黃嘉瀛認為,先享受,比了解更重要,不要被別人的想法「嚇窒」自己:「所有人也是由零開始,即使是最厲害的人也曾經甚麼都不會。」如果心中有好奇心,就買一張門票成為栽種它的土壤,不管會否長出嫩芽,至少給予一個嘗試的機會。 「自由舞」2023 首屆「自由舞」舞蹈節,橫跨四星期,聚焦女性舞蹈藝術家,作品不斷摸索和突破疆界,透過身體叩問生活和社會議題,展現追求多元的可能。緊接開幕節目《女俠傳奇》,就有《囍 — 紅色的承諾》、《沒有最壞》、《異想客廳》及《群眾》。 國際知名舞蹈藝術家梅卓燕的新作《囍 — 紅色的承諾》,以嫁娶習俗為框,探問誠信與承諾。黃嘉瀛直言因為香港同性婚姻仍未合法,所以自己對嫁喜一事既貼身又陌生,同時她曾以「姐妹身分」參與朋友婚禮,直言只要稍為有性別意識的人,也會感到傳統婚禮儀式的冒犯,她舉例:「大妗會說做別人的女兒要聽話,好像要切割原生家庭,也要服從男家,女生身分好像被壓到很卑微。」像是牢不可破的傳統制度,到底有甚麼意義?時代改變,傳統是否也要跟上腳步呢?黃嘉瀛說:「一些對立關係的緊張,其實對於創作者來說,都是很好的養分。」 舞蹈節壓軸的作品是《群眾》,法籍奧地利裔編舞家Gisèle Vienne,以夜場為背景,叩問醉生夢死背後的歡愉與幽暗。黃嘉瀛表示這打破了大眾對當代舞的誤解:「舞者也會去夜店跳舞,他們不會覺得舞蹈有高低之分。」此外,就像電影《喜愛夜蒲》一樣,《群眾》把舞池眾生相以肢體表現出來:「每個人也有自己的hidden agenda。」近年常討論的言語暴力也是題材之一,比利時作品《沒有最壞》講述演說的魔力與暴力;《異想客廳》亞洲首演,為以色列知名編舞家 Inbal Pinto在疫情隔離期間在家中開始的創作,掀開日常生活的奇幻面貌。 自由是…… 首屆「自由舞」聚焦女性舞蹈藝術家,透過她們的獨特視角和好奇心,用身體語言,探索不同的社會議題。黃嘉瀛說,不應該被標籤框住自己的可能性,正如「性別」、「當代舞」、「藝術」等。除此之外,今年還特別設有口述影像舞蹈專場,豐富了不同能力需要的觀眾觀賞當代舞的體驗。 只要你還敢於思考和想像,一張門票,便可以打破牢籠,在框框外尋找新世界。 💃🏻自由舞2023 📆 日期:即日至5月7日 📍地點:西九文化區自由空間 🌟更多精彩節目詳情:westkowloon.hk/freespacedance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