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再遠也同步】用最理性的方式演繹「分離」|訪ToNick
分離,對過去一、兩年的香港人來說,似乎已是等閒事。分離的傷感,或許曾經令你絕望,或許曾經令你號啕大哭,但當想到無論身在何地,心之所向,總有人與你抱持同一信念,會否可以感受到那絲微弱但強韌的力量?ToNick新歌《量子糾纏》,說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量子糾纏」,英文是Quantum Entanglement,徹頭徹尾的一個物理學概念,簡而言之宇宙是一個整體,無論分隔多少光年,一方的量子也可以對另一「糾纏」的量子產生幾乎瞬間的影響,令兩者幾近同步。
恆仔解釋,歌曲概念源自一次大學表演,為歌迷簽名時,對方要求寫幾句祝福說話,「我哋發現原來唔係寫畀佢,係寫畀一位暫時冇機會見面嘅朋友。」他續指,因為不同原因,有些人移民,有些人每日面對四面牆,但大家仍能聽到電台,所以當時他就答應那位歌迷,要寫一首歌,表達無論相距多遠,仍能一起同步。最後Carl叔叔(王雙駿)和小克把概念變為現實,「呢首歌喺好唔開心、諗緊點同大家connect嘅時候寫,希望可以畀力量鼓勵大家!」
小龜亦表示,「理解緊好理性嘅嘢,(歌詞)轉換成感性,小克用呢樣嘢嚟比喻,實在太正!」他憶述,收到歌詞時,他們(除了恆仔)都對甚麼是量子糾纏毫無頭緒,之後看了YouTube一些講科學的channel,開始了解背後意義,「study咗少少,睇呢首歌詞會感動啲,呢個係好勁嘅chemistry。」他興奮地說:「我覺得呢份詞最勁嘅地方就係,你越理解個現象,越發覺用佢嚟講我哋想要講嘅感情,會更加感動!」
那麼與ToNick分離的親友多嗎?「差唔多成個團隊走咗咁滯。」小龜即時盤點,「幫我哋做開sound engineering、做開ear mon嘅同事過咗去英國,以前嘅經理人何兆基去咗加拿大,跟咗好多年嘅化妝師又係去咗加拿大,有啲好熟嘅傳媒朋友都走咗去英國。」
所以ToNick又是如何與異地親友保持聯繫?晨曦直言,男性對於朋友,未必要常常見面,「就算喺香港,都唔係日日都要打電話。」Ryan認同:「睇到IG都大約估到佢心情狀態係點。」小龜補充:「我哋本身幾個嘅文化,大時大節都唔係好慶祝,邊個生日就『生日快樂』,唔需要講太多,大家知道大家係同步就得。」他們都相信,有事發生,「一call,應該都會八方支持!」
嗯,果然十分「量子糾纏」!
ToNick將於明年一月至二月在英國3個城市舉行演唱會,概念亦與歌曲主題有關。小龜表示,希望讓已移民的香港人「睇番睇過嘅演唱會,聽番聽過嘅歌」,同時亦見見當地親友。他笑言,正因不少團隊成員移民,「個邊都齊腳咁滯。」
演唱會名稱是「5949 Miles Connected」,恆仔說,含意是香港與英國的距離。他表示除了英國,亦正考慮在其他地方開show,「我哋幾多miles都會去,搵表演場地之餘,都希望喺嗰度搵到studio,每個地方都寫歌,創作完帶番嚟,再搞一個演唱會,到時就係 0 mile。」
至於演唱會內容,晨曦表示,「我哋係香港樂隊,玩廣東歌,想將廣東歌文化宣揚開去,不過都會入鄉隨俗,想搵當地音樂人擦出火花。」小劍立即把握機會宣傳:「所以如果咁啱移咗民去唔同地方,又咁啱識啲人可以籌備到,又咁啱睇到呢個訪問,歡迎聯絡!」
Photo: Mak@AC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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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人聲樂隊】創作、營運一腳踢 願大眾認可A Cappella為流行音樂 無伴奏合唱組合VSing:「想成為一隊公認的專業組合」
說起A Cappella(無伴奏合唱),你腦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面是什麼?是教堂裏穿著白袍演唱的合唱團?是曾經紅極一時的《Pitch Perfect》(完美巨聲幫)?抑或,你會想起本地A Cappella組合VSing(吾聲)? 現時,VSing一共有六位活躍成員:Anna(女主音及音樂總監)、Bernard(男主音)、Sharon(女主音)、Vincent(男主音)、馬仔(男低音)及雞腳(節奏口技)。作為A Cappella組合,他們只利用人聲合奏音樂,過往曾在世界各地演出,於九月更即將登上大會堂舞台,與國際知名無伴奏樂團Accent舉辦音樂會。 VSing往績顯赫,但原來現時的六人組合,竟僅僅組成了半年。VSing早成立於2017年,六年間,團隊經歷數次成員變動:「有人是因為工作,也有人是因為病了,所以相繼離去。」與新團員的相識時間不長,加上成員們各自工作忙碌,少有練習機會,這些都影響著他們合唱時的默契。同時,A Cappella在香港並不算流行,雞腳訴說,「很多人會覺得A Cappella就是一群人在唱歌,好像很悶。」 那麼,觀眾們可會喜歡這隊組合?面對各種挑戰,六人以後還打算怎樣走下去? 文:Yanto @yanto_924 攝:Mak @iunyi_ 默契的維繫 在Anna的工作室裏,團員們圍桌而坐,桌上放著數部平板電腦、數杯飲料(當中還夾帶一瓶烈酒)——這就是他們練習的日常配套。最近,他們正為九月的音樂會密鑼緊鼓地練習。「基本上近兩個月裏,我們都會每星期抽兩、三天——最近應該不止——每晚8至11時,密集式地練歌。」 但困難的是,VSing並非成員們的全職工作,身為音樂人,他們都「忙到抽筋」。身兼女主音、女低音、音樂總監的Anna說,「在香港做音樂,很少只做一件事。我是全職做音樂的,而Vsing就是我全職做音樂的其中一部分。」 除了VSing的工作外,團員們有著各自的音樂事業,例如Anna從事劇場工作,Sharon則是歌唱老師,同時Bernard、Vincent等幾位成員都會為歌手唱和音。Bernard續道,「音樂人的時間是很流動的,有時一人要夜晚彩排,另一人就早上彩排,時間的確難約。」半年過去,他們甚至沒吃過一頓演出的慶功飯。 偏偏A Cappella高度講求默契,隨著歌手越熟悉彼此,才能配合得越暢順。Anna說:「如果我熟悉這個歌手,我會跟他有很多shorthand(簡略的表達方式)。因為我看著樂譜,就知道他應該會怎樣唱,跟他確認一下,就可以繼續下一部分。」節省練習時間,就能更有效率,把握時間推出更多作品。「以往,我們最多試過每星期出一、兩條翻唱影片!」為此,六位都希望日後繼續加強默契,演出時更合拍,也能順利推出更多作品。 音樂的凝聚力 雖六人自認默契有待改善,但有趣的是,朝夕相對半年,他們竟從未吵架。Sharon笑說,「我和Vincent都較平靜,馬仔也不多話;Bernard尚算肯說話,Anna則是被迫要說很多話,哈哈!」幾句精警概括眾人性格。即便是訪問期間,他們亦禮讓非常:Vincent總是在Sharon提示下,才拋出一兩句精簡答案;馬仔雖不多話,但總是語出驚人、惹人發笑;眾人靜默時,Anna、Bernard、雞腳又能適時補上。六人的性格迥異,卻也有著專屬他們的平衡,三小時的訪問裏,也是歡聲笑語不斷。 即使對歌曲時有不同意見,眾人亦會開放討論。Sharon就曾向Anna反映,組合過往的歌很難唱,也很難抓音準,「無法讓我發揮得最好,我主音的部分未必是最好聽的」。聽取意見後,Anna創作歌曲時也作出了調整。於是近日推出的新歌《Sel-fish》,旋即成了Sharon最喜歡的團歌,「錄又錄得很舒服,又做到我想做的聲音。」互相的尊重、理解,轉化成一直唱下去的動力。 不只是合唱 當然,VSing的音樂路上,不盡是甜蜜與歡笑。要從奔波日程中擠出時間練習,已不是易事;同時,他們更要處理團隊的營運瑣事,從策劃、演出到宣傳,都是團員們一手包辦。「因為我們沒簽唱片公司,運作上全都是自己來。」例如Anna主要負責寫歌、編曲,Sharon負責主理Instagram帳戶的宣傳帖文,其他成員則紛紛笑稱自己是「打雜」,負責「掃地」、「買酒」。 身為獨立團體,什麼都要親力親為,人力資源固然吃緊;另一難題則是營運經費。先前疫情令演出機會大減,團隊收入亦隨之受挫。以往的演出收入,轉眼已化為團隊開支。「可能是要買器材,或是表演時沒有妝髮、造型師支援,要自己來的時候,就要用在這些東西上。」若想舉辦活動,更要尋找適合的資助計劃,再申請資金。面對資源緊拙問題,馬仔指指自己的平頭,一本正經地發表:「你看我髮型上沒什麼選擇,只可以剪成最短,然後待它留長一點再剪。」Sharon也笑嗔團員們不懂穿搭,希望大家學會自行化妝、整理髮型。 「日後,究竟我們是繼續尋求資金,還是真的要做藝人、簽公司?」隨著VSing踏入成軍第七年,成員們亦開始思考團隊未來去向。馬仔立下野心宣言:「希望將來的支持者可以支持我們全職做VSing!」 要世人Hear My Voice 從六年前初出茅廬,到現在團員們事業發展愈趨成熟,VSing的定位亦更明確:「唱了這麼多年,是時候不再讓人覺得我們像一群大學生在玩玩。其實我們全都是專業做音樂的,也想VSing成為一隊公認的專業A Cappella組合。」以往,他們多數翻唱流行曲,製成串燒影片;現在,他們希望建立自己的品牌,擁有屬於自己的音樂產品,「提高市場佔有率」。 雞腳解釋:「推出的歌一少,你就會沉。一沉,大家就會想不起你是誰,只會是曇花一現。明明之前經常推出翻唱,之後又沉寂一陣子,大家就會覺得:VSing是否解散了?」為此,他們開始積極推出《Hear Me Out》、《我要得到很多》、《Sel-fish》等原創歌曲,力求在樂壇中保持活躍、佔一席位。Sharon更稱:「希望每年都可以有三首新歌——最少都要有兩首!」 除了希望繼續在樂壇中攜手前行,六人更有另一夙願:讓大眾更認識A Cappella。雞腳嘆道,大眾對A Cappella的既定印象,一般是「沉悶」、「蓬不起來」的,「只是一群人『呼、嘻、哈』地唱歌」。一向從事流行音樂工作的Bernard點出,「香港樂壇很少公認A Cappella為『流行音樂』,但其實我們在做的東西是很『流行』的。」雞腳的Beatbox(節奏口技),可以唱到像一個電結他彈出來的Bass(低音);Anna寫的歌,編曲也很貼近流行音樂——只是,公眾似乎尚未看見。 未來,本地A Cappella會否有所起色?VSing的歌聲能否穿透悶局,打破既定印象?一切仍是未知之數,但他們仍會向此目標邁進:「當『香港』和『A Cappella』兩個字放在一起,我想所有人第一時間是想起VSing。 」 Let us Make Some Noise 傳達這歌渡四海 ——《Hear My Voice》歌詞 但願有一天,他們可以做到。 《聲大夾樂 Sound On|Sound On #VSing x Accent 音樂會》 日期:2023年9月8日(五) 時間:晚上8時至10時 地點: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詳情:https://bit.ly/44n6O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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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ny Summer、夏韶聲,提起這位香港樂壇前輩,聯想起「空櫈」、「結他」、甚至「外星人」都不足為奇。但如果說,更合適的關鍵字可能是「樂隊」、「日本」、「電腦」,你又能否想到其中的關聯?一切,應該從他的名字說起。 UFO和香港搖滾之父 在成為「UFO之父」前,Danny早有「香港搖滾之父」的稱號。而Danny Summer這個名字,是80年代日本著名吉他手竹田和夫為他改。夏韶聲受竹田邀請加入樂隊「Creation」到日本演出,為了讓歌迷更易記得,他便成了Danny Summer。 這位首名獲邀到日本表演的香港音樂人,在訪問正式開始前提到,近年沒有脫離音樂,但更多時間是沉浸在不同的興趣當中 —— 包括剪片和畫漫畫。是的,年輕一輩對他的印象,相信離不開「外星人」,皆因他擁有自己的YouTube Channel,經常分享對宇宙生物的看法。Danny認真地說:「啲片真係我自己剪!」言談間更拋出幾個頗技術向的專有名詞,顯示自己對電腦的知識是「真材實料」,絕非吹水。 以電腦喻傳承 輕鬆過後,回到較為認真的題目。這次見面,是因為即將舉行的首屆「香港流行文化節」,主題是傳承,但甚麼是「傳承」?他以電腦作喻:「你買一部新機,基本嘢喺度,你要輸入programme去做你應該做嘅嘢,想做嘅嘢。」太玄?他補充:「即係我入咗啲programme入去,我學咗啲新嘅嘢,喺呢度創造自己嘅嘢。」 乍聽好像有點難明,加上實際例子,就會發現好到point。Danny表示,張國榮和梅艷芳在80年代極有代表性,堪稱經典,而在他們之前,亦有其他人為廣東歌奠下根基,例如帶起廣東歌熱潮的許冠傑。再向前追溯,有顧耶魯改編The Beatles的《Can't Buy Me Love》及《I Saw Her Standing There》成《行快啲啦》和《一心想玉人》,「呢個仁兄可以話係開廣東歌先河。」 香港流行文化曾影響東南亞 承傳就是一個文化,有人開始,「傳落來就有人跟住咁樣做,就做靚啲,去到張國榮梅艷芳嘅時候就再做靚啲,嗰陣時整個氣氛都係咁樣。」Danny憶述,那些年的香港流行文化,不只在香港流行,更影響東南亞不同地方,可謂舉足輕重。 他亦分享了70、80年代歌星走埠情況:「嗰陣佢哋唔係收鈔票,係收金條,地位崇高。」以音樂賺取收入,之後實現自己的夢想,「唔只出唱片,仲會搞舞台劇啦,你會感受到香港音樂文化幾咁發達幾咁好!」 打開耳朵衝出去 所以,活於2023年,要如何裝備自己?Danny語重深長:「今時今日嘅我哋,唔好閂咗耳仔,只係做自己嘢,吸收唔到外面嘅嘢,係衝唔到出去!」他希望年輕音樂人能夠對未來抱持想像:「音樂係個海,要知有幾深幾闊,加自己嘅料,有口碑,時間一路咁過,有人將來會承傳番你,做好你而家嘅嘢。」 Danny 4月底將出任戶外《聲‧影馬拉松》音樂會的表演嘉賓,不同歌手將會重新演繹經典廣東歌。Danny表示,很少在音樂會中翻唱別人的歌曲,這次為了貼合主題,將揀選為普羅大眾開創先河的粵語流行曲,見證香港的音樂旅程。 說到改編意念和技巧,先後推出五輯《諳》系列發燒天碟、以爵士樂重編廣東歌、五輯均有口皆碑的他表示:「要有呢個年代嘅氣息,同埋最緊要你本人去interpret,點樣將歌詞嘅意思,帶到另一番故事畀人聽。」耳熟能詳的故事在他口中如何能夠耳目一新,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聽廣東歌長大】 吳林峰從聽收音樂抄歌詞、街頭表演到歌手 「這座城市很多情感,值得記載在心中寫在歌裏。」
你是聽廣東歌長大的嗎?很多80、90後的重要人生階段也有一首非它莫屬的主題曲,畢業時一定與好友們唱着《Forever Friends》、與初戀感到彼此是《天下無雙》的一對、為未來感到迷茫時則要來一首《我的快樂時代》,記得那些已塵封的稚嫩過去嗎?90後歌手吳林峰也是被廣東歌餵養長大,聽到陳奕迅充滿撫慰的嗓音,便以成為能唱出故事的歌手為目標、又因為感到有趣而在初中的校內歌唱比賽唱了林峯的《如果時間來到》,後來他走到街頭Busking並開始寫歌,街頭表演了六年快要放棄之際,又誤打誤撞成為2019年的樂壇新人。 從守在收音機旁默寫歌詞的小樂迷,吳林峰憑住一點堅持一點愛面子的心態成為台上的歌手。可能你沒有聽過他唱的歌,也未必聽過他寫的曲,但不論觀眾有多少人,他都篤信做每首歌也有責任:「一定會影響到某啲人,可能3、4個也唔緊要,但要對得住自己嘅作品。」 文:Hoiyan|攝:Mak 守在收音機旁抄歌詞的男孩 小學時,吳林峰剛與父母來到香港,三人住在空間狹小的小房間裏。在同齡小朋友放學後看着電視兒童節目「放學ICU」時,吳林峰則是伏在收音機旁,一知半解地開始接觸流行曲的花花世界。不過,那時候他沒有MD機,聽到喜歡的歌如何「重播」?「我會抄歌詞,記得信和樓下有好多唱片舖,聽完歌會去嗰度唱畀姐姐聽,問佢哋歌名。」吳林峰笑道,因為小時候的自己性格比較「摺」,又不太喜歡與別人溝通,當時讓他珍視為娛樂的音樂,意外地變成一顆種子,不斷被音符、旋律和歌詞灌溉,開始長出嫩綠的芽。 升讀中學後,吳林峰的媽媽從社區中心搬回來一台二手電腦,他說:「搵歌就方便咗啲。」除了電台DJ的播放清單外,吳林峰也開始主動出擊,在SoundCloud或Foxy中尋寶,他舉例:「喺茄子蛋仲未紅嘅時候,我已經聽過佢哋啲歌。」聽到了喜歡的歌,買回來CD後會細聽每一首歌,翻看歌詞本中甚少人留意的幕後製作名單,他解釋:「心入面有個底,如果有呢啲人出現,首歌一定會好聽。」性格方面,他也從小毒男變成擁有自己朋友圈子的大男生,先後因為被說聲音像許廷鏗而在比賽唱了《螞蟻》,又在朋友起哄下以林峯的《如果時間來到》參賽。 然而,這小小的舞台如何能困住年少的熱血和夢呢?在中四的下學期,吳林峰便走上街頭,開始其長達6年的Busking之路。 不想後悔?現在就去追夢吧! 在人生哪一個時刻,我們開始將轟轟烈烈的夢想拋諸腦後,從初生之犢變成營營役役遵守遊戲規則的齒輪?這是日本樂隊Mr. Children的一首歌曲《くるみ》(Kurumi)所說的故事,讓當時已開始以玩票性質創作歌曲的吳林峰深受觸動,為了不讓自己老了才後悔沒追夢,他開始認真的用一粒又一粒的小豆豉譜寫出自己的心情。 從那時候開始,成為一個唱作歌手是吳林峰的目標,而他希望用歌去記錄生活中有情感和溫度的事。對於他的創作或風格,盧廣仲和陳奕迅影響最深,他說:「盧廣仲啲歌好似冇咩意思,好無厘頭,但其實係一本日記寫低佢人生每天發生嘅事。」前者讓他發現原來創作可以很自由;後者的嗓音讓他感覺到很被了解,每一個時刻也總有一首適合你的陳奕迅,他語氣堅定說:「我好確定自己要唱得似佢,唔想係唱歌,我想講歌。」 不過,把鏡頭拉闊一點,看看當時整個香港樂壇的大環境,充斥着開心情歌、失戀K歌,甚至有人說樂壇已死,不少樂迷也轉會到日韓台的音樂世界。「香港每個人都趕住返工,聽歌都變成咗一個尋覓安全感嘅方法。」吳林峰嘗試以「上帝視角」回看當初,有些人會覺得唱片公司複製成功例子打造新人,倒模的歌手形象、相似的歌調,全都一式一樣,但他仍認為那時候的廣東歌有很多優點:「廣東歌嘅曲是特別melodic(有旋律),其中一個原因係廣東話有9個音。」而且,早期不少廣東歌是翻唱旋律多樣化的日文歌,又或者簡單悅耳的英文歌,集百家大成,最可惜的是,市場沒有足夠勇氣走出舒適圈。 香港製造的一浸「除」 當初因為追夢走到街頭演唱,卻因為多年沉寂尋不到伯樂而感到沒有未來,於是想做一隻屬於自己的歌圓夢,他笑說自己是愛面子的獅子座:「同時都想搵一個型啲嘅方法退場。」當時的他心想,完成這首歌後,從此不再異想天地把音樂當作工作,只看成興趣或許也很好。有了這一個目標,吳林峰的生活便是Busking、寫歌、工作不斷循環,把人情卡「碌爆」找朋友幫忙錄歌製作,更曾試過因沒有錢而被迫中斷錄音,他說:「唔夠錢就停一停,返幾份工,夠錢之後繼續再錄音。」能做到這地步,不是真心熱愛,應該也難以捱過。既然音樂彷如你生命的一部分,又為何要放棄呢? 「做Show $200、$300、$500或者$1000都唱,我覺得自己好似做雞。」吳林峰坦言,雖然可能某些人聽起來不舒服,但這確實是他在表演時的感受,是一路走來的血與淚。在一些表演中,他曾問主辦單位能否唱自己的歌,只換來對方一句冷言:「我哋有提供歌單。」或是賣力唱歌時,在場的人沒一個在意,有如一個「人形Amp」播放着背景音樂,不禁讓他質疑自己到底是音樂人還是廉價表演工具?他不解道:「我好憎呢種感覺,搞唔清楚自己身分。」這樣沒有前路的6年,讓他不敢再去夢。 而這也正正是很多音樂人面對的苦況,在香港做音樂難以支撐生活,他們甚至需要一份正職來供養音樂,然而諷刺的是有一句老話「音樂是來自生活」,吳林峰說:「已經無法生活,仲講咩音樂?」但他很清楚這是一個考驗:「通常越難捱、越痛苦就越有藝術感。」以Jazz和Blues為例,就是當時在黑人生活被壓迫下所誕生,所以堅持堅持幾多錢一茶匙?他說:「香港其實有好多好勁嘅痴線佬,都是被迫出來嘅獨有藝術文化,所以我們嘅音樂、影像或者文字,一定有一浸除。」對,這熟悉的感覺,就是香港。 放棄的轉角是希望 上面提到的「退場歌」,就是《你是萊特》。這首歌歷經重重難關終於面世,吳林峰在社交平台上發布,並投放了$20賣廣告,讓他終於等到伯樂。有一天他收到一位商台DJ的電話:「你好,我係商台嘅梁文禮。」吳林峰笑言自己滿頭問號,還心想是否電訊公司的續約電話。對方接着說:「你首新歌有冇派台?」說音樂,他絕對能侃侃而談,但關於市場上的操作,他還只是個孩子呀!於是,吳林峰便禮貌問道:「要點樣派台?我把隻碟寄畀你哋定點?」電話那頭解釋:「因為聽到你首歌之後我都幾鍾意,想陣間喺節目度播。」掛線後,吳林峰便把歌曲的音檔傳送給梁文禮,《你是萊特》首次在電台上播放,沒有留意後續的吳林峰,當然不知道後來歌曲在兩星期上了歌榜20位,這是一個大驚喜。 「年中嘅時候,我突然收到叱咤頒獎典禮嘅邀請信,因為我係嗰年嘅新人。」後知後覺的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無意之中已踏進了樂壇,便對朋友說:「我哋係咪要繼續做歌?」既然上到榜,便繼續做下去吧!有時候看着前路,好像只有滿滿失望,誰知道轉角便重新找到希望,吳林峰就是這樣,重新找到堅持繼續玩音樂的理由。 每一首也是一個責任 吳林峰出道於2019年,有人說這一年出道的歌手都是悲劇,他卻滿足道:「同年有林家謙、姜濤等人,依家自己嘅存在仲有一份價值,我已經覺得算係咁。」此外,那一年接連出現社運和疫情,他說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他思考自己:「自己可以為社會做啲咩?或者你嘅音樂有咩意義?」而且,在歲月靜好的日子裏,或許成為一個歌手已足夠讓你成為特別的存在,但疫情是香港人以至全世界的共同經歷,這些都把「特別」沖淡,反而讓他認真檢視自己的想法:「我應該要做一個點樣嘅公眾人物?」他想,即使自己不是大紅大紫的歌手,但至少每首作品也要對得住自己:「唔多人還唔多人聽,但一定會影響到某啲人,每一首歌都有一個責任。」 從低谷走到現在,吳林峰有感現在樂壇狀態很好,他說從前會和朋友戲言:「譚詠麟唱咩歌都好聽,因為佢係譚詠麟。」過往可能只有極少數的樂迷會留意歌曲背後,但現在卻因為Mirror帶起風潮,讓樂迷也慢慢開始把目光留在幕後製作,他說:「可能有人好憎他們,但我好感謝佢哋帶起討論,因為冇人討論嘅都係shit。」對音樂人而言,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曝光機會,即使你可能只願意花15秒時間聆聽,或是閱讀他們的數個帖文。 安全感作祟 有人說,近年香港樂壇的音樂種類變多了,吳林峰則說:「我會話Supper Moment時期已經有好多。」那時候的地下表演場地已有很多幕後製作人的演唱會或分享,他續言:「Metal有RAP也有,只係走上台就要迎合市場。」他補充,從前香港與台灣音樂市場的最大差別,後者流行到live house鑑賞音樂,以音樂去認識歌手,張懸、蘇打綠、陳綺貞等歌手便是從「女巫店」走出來的,而這些正是香港樂迷正在學習當中的,而吳林峰亦感受到實在的變化:「觀眾開始認真去聽歌。」無論是哪個頒獎典禮,總有樂迷會不忿結果,吳林峰坦言雖然聽在歌手心中會有不快,但轉念去看便是樂迷開始擁有辨別好壞、清楚自己喜好的能力。 說回音樂類型,既然從前香港音樂已百花齊放,為何留待現在才被發現?「因為大家都離唔開香港。」吳林峰說娛樂是必需品,疫情期間能外出娛樂的機會減少,他說:「大家開始關注呢個地方發生嘅事,喺呢度尋覓娛樂,擁有娛樂之後就開始探索更多。」 同樣地,也是安全感作崇的關係,部分人會覺得歌還是聽老的好,吳林峰分享:「每日都有好多新事物出現,要接觸新事物好難,同樣要令自己鍾意都好難,所以要不斷用時間去聽同感受。」為此,他自己每天也會花上大把時間讓自己沉浸當中,或是寫歌,或是發掘新的樂趣。 讓廣東歌飄洋過海找到你 樂壇其實不如想像中黑暗,入行4年的吳林峰說行內前輩很願意分享:「好似Carl叔叔、Edward Chan,佢哋唔會覺得自己蝕底。」而且更多的情況下,大家也不會計較輩分,每一個崗位的人也有自己的話語權,只希望做出彼此也滿意、好玩的作品。 這些年來,對於吳林峰而言都是幸運的:「呢座城市有好多情感,有好多事物都能記載喺心中,然後寫出來。」他相信,廣東話作為歷史悠久的語言,加上廣東歌曾經風靡多個亞洲國家,未來也定能再次輸出:「唔好覺得自己嘅音樂比不上人。」他也期許自己的歌能讓大家聽100年,能飄浮到別國,找到懂得欣賞的知音。 音樂路上,吳林峰還有無數個目標希望做到,不過最終他還是不想讓自己回想過去時悔恨:「終極目標係墓誌銘可以寫成100頁嘅書,唔係嘅話,人生好似冇咩意義。」現在,樂壇正是他們的時代,火炬就在他們的手中,或許數年、數十年後,現在聽着廣東歌長大的孩子會成為歌手,繼續唱着沒有完結的歌,其中一首就是《你是萊特》。
OASIS|方俊傑:在英國突發飛蚊症
村上春樹寫過: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以前,我信一半,今日,我信十足。 話說,某日,正在超市無聊購物,毫無預兆地,右眼突然出現一片黑影,像有條頭髮絲弄不走。跟相識多年的舊同學訴苦,被嘲笑:「吓,飛蚊症,我一早有啦,有甚麼出奇?你今年幾歲呀?」 上網查一查資料,好像很尋常,年紀大,避無可避。不過,嚴重上來,也可以變成視網膜脫落。家族有人患上遺傳的視網膜色素變性症狀,不到我不擔心。明知在英國找醫生頗麻煩,還是去了預約時間。 原則上,應該先致電診所。按照之前的經驗,診所的電話,你沒有打上大半天,也不要妄想有人接聽。之前基於疫情關係,別無他法,現時一切復常,直接踩去診所好過。跟接待人員講解過情況之後,得到的建議是一般診所幫不到甚麼忙,倒不如快快去看眼科。 以為要去眼科醫院。不是,是去普通眼鏡鋪。診所附近有間眼鏡鋪,有個眼科醫生長駐。以為又要預約一大輪排排隊才等到空檔?居然話情況可大可小,要即時處理。比香港還香港。要滴眼藥水令瞳孔放大視力模糊不能駕駛,我架車就泊在門口,我建議不如再約個時間?還力勸我不如找個家人朋友過來代駕。這一份效率,久違了。 檢查過後,沒大礙,也沒有甚麼可以醫治,只能適應。講解得超級清楚,分文不取,跟去診所看症實在沒有分別。知道我十幾年前做過激光矯視手術,還要求我驗驗眼:「頂了十多年,差不多到期的了。你有駕駛的吧?驗清楚好一點。」簡單驗一驗,果然又有近視。我還以為是老花或散光之類。「你的近視再深少少,便不可以駕駛了。」之後,立即跟我預約時間,作一次深入的驗眼。 如果,我是學童,驗眼,不收費,配一副眼鏡,也是。在香港的話,去眼鏡鋪驗眼,基本上一定免費,無關年齡,在這裡,收了我四十幾鎊。所謂的深入驗眼,據稱需時四十五分鐘。四十五分鐘?在香港的話,夠驗四、五個客人了吧。實際情況,沒有花費四十五分鐘,大概廿五分鐘左右,是比較詳細一點,但流程也沒有太大分別。不是投訴不是抱怨,香港的慣例不代表全球通用,這一點,我很明白。 不過,英國的眼鏡鋪的眼鏡款式,少之又少,應該是事實。在倫敦市中心可能是另一回事,在曼城市中心可能也是另一回事,我拿曼城住宅區的眼鏡鋪,跟香港屋邨的眼鏡鋪相比,則是有所不如。好像主要做小朋友生意,成人款式,不是Tom Ford檔次,便是一跳跳到極老土的兒戲膠框。曾經有YouTuber建議在香港配好眼鏡才移民,這是肺腑之言。可能比叫你在香港先吃足半年沙爹牛麵早餐B才離開,更有建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