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哲學】當代舞蹈藝術家盤彥燊冥想中靈感爆發創作《鳴》 口琴放大呼吸、身體內觀 帶領觀眾共同經歷和感受
來到後疫情時期,不經不覺已戴上口罩呼吸了三年,車水馬龍的彌敦道充滿廢氣與懸浮粒子的污染、春日回南天潮濕時的霉味、下雨過後清晨的草青味,或是嚴冬中呼吸時鼻腔總會被寒冷的空氣弄得刺痛,大家還記得這些嗎?呼吸,是我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疫情期間,我們不僅呼吸變得困難,當代舞蹈藝術家盤彥燊(Wayson Poon)更有感生活的不確定性及人與人距離的拉遠,使人變得無力及不安。他把這些感受轉化並投放到作品《鳴》,嘗試與觀眾共同體驗重獲自在的感覺,讓當代舞不再是遙不可及的藝術,而是能夠連繫觀眾生活的橋樑,重新喚醒大家活在當下、學懂感恩。
你有多久沒有好好呼吸,聆聽屬於自己的心聲了?
身體乃靈魂之家
五感之中,人類最先發育出來的是聽覺,早在母親的肚內時透過羊胎水的導聲已能聽到這個世界的多姿多彩,而聲音又有甚麼特別之處呢?Wayson指根據道家的文獻,在練習太極導引時知道不同的呼吸聲音能對應五臟六腑,不同的呼吸頻率和節奏亦代表各種心理狀態,而這正正是大部分人容易忽略觀察自己的方法,他說:「現代人多了着重身心靈和冥想,其中聆聽呼吸是回歸自己的方法之一。」
《鳴》的四位舞者,他們嘴唇貼上八孔口琴,透過不同舞蹈動作的力度帶來呼吸變化來吹奏口琴,加上隨體溫變色的服裝,把肉眼看不到的身體變化具象地呈現,Wayson希望透過它們把內在作出一個比較明顯的外在延伸:「把呼吸變成能看見、聽見的感受。」進入昏暗的排練室,觀眾的目光集中於聚光燈之下,除了因舞蹈動作而產生的身體與地板的摩擦聲和微量的音樂聲外,剩下的就是一片寧靜,此時觀眾五感的敏感度(Sensitivity)會一同增強、放大,跟隨作品推進,進入Wayson製造的空間,感受不同的呼吸狀態,了解其呼吸哲學。
與Wayson過往的作品相較,以呼吸為主題的《鳴》以口琴和溫感衣把呼吸等內觀變化具象體現,讓觀眾更容易明白和進入他創造的劇場空間內,他說:「以前常常有觀眾和藝術評論員表示很難感受我的狀態和作品,希望這次能拉近彼此之距離。」
《鳴》之發想
Wayson的作品靈感常常來自其人生經歷的啟發,像《夜奔》是他於2010年至2014年遊走香港與北京時,尋找心安之處才是家的心理狀態;而其最新作品《鳴》則是其生命觀察和自身實踐的作品。去年9月,Wayson參與了香港靜觀中心的10天坐禪活動,除了要交出所有電子器材,期間就像電影《再單身遊記》(Eat Pray Love)中女主角參與的冥想課一樣,不得與任何人有眼神交流和聊天,Wayson回想起也笑言自己不乖:「我其實是在冥想期間想出《鳴》的框架。」他笑言,靈感稍縱即逝,趕緊在冥想時間結束時奔回房間尋找紙筆,續言:「很難得在房間找到口罩盒,我便撕下一角伏在地上寫下腦海中的影像。」
蜻蜓 | 瑜珈 | 呼吸
雖然《鳴》的創作看似與無法盡情享受呼吸的疫情密不可分,但其實即使在疫情未曾出現之際,人生成長之路也有很多壓力和未知而造成呼吸困難,或忍不住下意識的重重呼出一口氣,彷彿把所有不如意如化成二氧化碳,呼出體外:「人到某一個年紀,便要開始回應自己的責任。」Wayson表示,自己沒有來自家庭的經濟負擔,但每個人的社會關係和責任是剪不斷理還亂。2018年,他意識到自己需要回應責任而不能再經常繞着地球到處跑時,便感到壓抑和無法自處,決定走到山上尋找另一種移動性,以解困在身體裏靈魂的騷動不安。
走在山上的Wayson,吹着微風、感受灑在身上的陽光,偶然的某個頃刻,他發現到靜止在空中的蜻蜓:「好得意,牠的飛行頻率是『啪啪啪啪啪』的拍翼再乘風停留,很像引導瑜珈的Breath of Fire(火呼吸)呼吸練習。」所謂的火呼吸,即是進行急促的吸氣和吐氣,而且每個呼吸也需要平均,完成每次練習便以深呼吸作結,與蜻蜓的飛行模式異曲同工,簡單進行後便可以讓頭腦變得清醒。然而,這個呼吸練習對稱得上是半個呼吸大師的Wayson也不容易,他笑言:「每次做完練習躺下時,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但原來這麼累人的練習,卻是大自然某些生物的本能,像是小朋友的校外學習一樣,Wayson透過是次觀察便決定把創作扣連生活上的事物和共同經歷,令舞者和觀眾對作品更易產生共鳴 —— 這就是《鳴》的創作理念:「用舞蹈一起經歷和探討呼吸,即使離開劇場後也能繼續感受。」
呼吸、當代舞蹈,或許對一般人而言也是難以理解,Wayson坦言:「其實有時候舞蹈本質是beyond logic。」學懂和明白是更深層的領會,而欣賞《鳴》最重要的是用心感受自己的內在狀態,他說:「作品大多時候也是陪伴大家一同經歷和思考。」這一刻,Wayson邀請大家走進劇場一起思考:
我的呼吸是甚麼呢?
文:Hoiyan|攝:Mak
《鳴》
日期:2月17日至18日*
時間:晚上8時
地點:西九文化區藝術公園自由空間大盒
*18日場次設演後藝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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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吸一呼】 街頭藝術用塗鴉講身心靈 cupfu233的快樂之道:「平等心,接受埋啲冇feel嘅moment。」
街邊太多人與車,走在熟悉鬧市,旁邊的商店卻陌生得很。為了避開嘈雜的聲音和急促的步伐,只好從大路拐進小巷,才發現牆上噴有雙手合十像在說感恩的「菜心」、由感恩二字拼畫出的佛公仔,還有一隻彷如從你靈魂跑出來的「攰」魚……灰冷的後巷開始被色彩充盈,意外闖進的探險者舉起手中的電話,久違的在倒模般的街道「咔嚓」了數下,漫無目的的腳步重新踏實起來,穿梭在繁華街道旁的巷弄中。 這些塗鴉都出自一個IG專頁「cupfu233」90後版主233之手,他因為人生很多的想不通而接觸身心靈,並開始在網上畫圖分享,一天朋友遞給他一枝筆:「喂!不如出去畫啲嘢?」,233便開始到處寫下滿滿的正能量,像是「感恩」和「時間有限珍惜生命」,他說:「係一個搞掂好自己同幫人嘅過程。」如果你曾被233吸引或感到共嗚,便來聽聽他的吸呼之道,有機的處理所有好壞情緒,一吸一呼。 文字:Hoiyan @seamouse_hoiyan 攝影:Andrew @andrew_bangchan 插畫:233 @cupfu233 設計:Owen @wai.ho.98 |分享一吸一呼的節奏 「主線任務係先搞掂自己,再幫到人。」這是233畫插畫和塗鴉的目的,「幫人係最有feel嘅事。」 他說,之前看了一部電影《Groundhog Day》,講述一個天氣預報員迷失在日復一日的工作。從某天開始,他的時間不再前進,只停留在那天。初時,他先計劃利用這個「時間當機」來追求喜歡的女生,慚慚發現這樣不會前進的人生了無新意,便嘗試結束自己生命,卻奈何醒來又重新回到那天的開始,那人便開始用盡整天幫助全村的人,233說:「我幾buy呢個,想影響多啲。」令他開始在街上、山上塗鴉,給路人一點鼓勵,「依家身心靈越嚟越多人睇,因為大家發現搵到錢都係西西地。」 想知道他每個圖或字背後的故事嗎?「吸呼」讓他在焦慮時找到平靜,233笑說:「而且無論點都好,要呼吸先可以生存。」吃素的他,筆下主角大多是蔬果,像菜心、牛油果和紅蘿蔔,分享着其人生精神「嚟囉」和「搞上去」——他和朋友很喜歡挑戰自己的極限,「可能會行好長途嘅山,鳳凰徑全走70公里,鍾意做啲折磨自己嘅事,都係啲『搞上去』嘅精神,痛苦可以令人清醒一啲,專注自己身體,唔好畀個攰大到你。」他也偶爾到處畫花,「因為噴嘢會諗噴咩搞笑啲,好似農夫咁種朵花喺街都幾搞笑。」除此之外,233還會突發在街上貼上「菜心」鑰匙圈,並在限時動態貼出照片,網民看到便會趕至「割菜」,至少也讓大家與痛苦共存時,得到一點點的樂趣? |找出西冧人生的出口 在10多年前,那時的233還是中學生,他常常會墮進「不想上學、不上學又不行」的輪迴:「可能瞓喺床望住天花板,啊!唔知自己做緊咩嗰啲。」焦慮鬱悶的情緒從課業壓力產生,更成為他的情感常客,直至現在那些感覺仍會沒來由的湧出,像洪水一般把他滅頂,令他不斷質疑自己:「本身都有啲唔太鍾意呢個身體,點解我生喺呢個家庭,總之好似硬係有啲嘢規範住。」 因為一直感覺「棘棘地」,233想找到方法撥亂反正,他曾在外國參與神秘體驗,笑言:「唔係幫你kill咗個問題,而係將佢發到好大,畀你睇清楚。」過程中,自我意識消融,放下多年來建立的身份,「短暫抽離睇成個世界,但我好難形容,好似飲水,但你講唔出杯水幾度。」迷霧散去,找到根源,他說:「之後就開始試下做meditation。」 |覺悟平等心就洗個冷水澡 不久前,233在內觀中心待了10天,每天也打坐聽道,他說很有感覺:「遇到好嘅嘢唔好去追,遇到啲西嘢,唔好趕走佢,咁就係平等心。」若覺得這樣聽着很玄,233貼心的翻譯成人話:「沖暖水涼舒服,自然唔想走,咁就係貪愛;凍水涼就係啲西嘢,通常你都唔想掂。」在233眼中的香港人都不是真正的快樂,普遍人追求的都是下一次旅行、下一頓美食,追不到時開心會變成痛苦,然而這就是下一課題。 這10天,每天需要打坐10小時,他笑言因筋骨太硬,身體到處也痛,「與痛苦共存,初初都唔太信,但屌屌下又真係可以,感覺到痛,但又唔係痛,可以觀察。」同時,他亦笑言並非每天也有感悟,因為大多時候是習慣和忍受身體的不適感,並學會專注,233說:「佢就係要你連呢啲冇feel嘅moment都接受。」面對無法改變的環境和已不能扭轉的命運,不妨當作是一場修行,習慣並非麻木,堅持下去才有驚喜,直至我們能從痛苦中抽離自己,才能意識到值得感恩的一切,感恩自己still alive。 |第365天的功課 已經12月了,你覺得自己今年過得如何?233笑說懺悔是檢視人生很好的方法,然後再幻想一下已沒有明天,找出自己的生存目的,不要被世俗枷鎖蒙蔽自己,像他插畫中對沒有動力起床的解說——「如果一個人充滿生命力,自然會一鳩彈起身做佢要做嘅事。一個星期有五日都做啲自己討厭嘅事,剩低嗰兩日就搵嘢麻醉自己,問點解冇動力起身,不如問下點解要做啲自己唔鍾意嘅事。」 而現在很多人都愛「佛系」態度做事,233直言大部分人也誤會這個詞的真正意思:「通常都link落消極,感覺係隨緣、等運到,但佛系其實係超撚積極,覺得啱就會照做喪做,只不過唔執着結果。」世界也許真的很殘酷,但我們並不是沒有選擇的權利,而是無法作出取捨,233由衷笑說來年計劃:「慢返少少,自己都要平衡返畫嘅嘢同自己人生,要講得出做得到。」生活呢?他則說自己花費不大,所以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做喜歡的事:「踩車、行山、畫畫、camping同踩板,真係好撚幸福。」 閉上眼重新審視目前的人生,重新找到讓你起床的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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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需要承諾,但承諾等於婚姻?婚姻儀式究竟是甚麼?每個人都必須完成的人生任務?「不要被婚姻制度扣住自己,要跳出框框,回想兩個人幸福的初衷。」國際知名舞蹈藝術家梅卓燕如是說。已婚的夫婦、想婚的情侶、滿是憧憬的你或我,對婚禮又有甚麼想法?梅卓燕將在西九自由空間大盒以《囍 — 紅色的承諾》 為題,邀請了本地男大妗陳建文共舞,並找來曾獲香港金像奬和台灣金馬獎的作詞人岑偉宗,為上頭儀式創作獨一無二的唸白,讓觀眾能在視覺、聽覺及舞台效果刺激下,重新思考幸福真諦和婚禮意義。 文:Hoiyan|攝:Mak 靈感的最初 梅卓燕和大妗哥陳建文相識於若干年前,偶爾在社交媒體動態上得知彼此近況。疫情期間,本職是舞台劇演員的陳建文因機緣巧合下轉職大妗,他笑言:「以前有做過大妗角色,又有幫同學做大妗經驗,感到十分有趣。」疫情將建文的日常煞停,卻造就一個難得的契機讓他報讀課程,學做大妗。愛好分享的他也會把工作日常上載至社交媒體,吸引了「網友」梅卓燕,由此讓藝術家思考婚禮、婚姻、承諾‥‥‥ 二人時隔多年聚頭,以當代舞把傳統婚嫁習俗重新包裝,以三條不同主線,深入淺出帶領觀眾領悟背後意義,嘗試與觀眾一起思考、一起尋找窮盡一生所追尋的幸福究竟意指何物。 帝女花 「我覺得《帝女花》把婚禮變成一個很厲害的行為藝術。」梅卓燕分享,長平公主與周世顯在成婚當晚飲下毒酒,這場婚禮見證了彼此對愛情、亡國的忠誠,身體力行分擔伴侶的重擔,甚至願意奉上生命,她續言:「他們的故事令我對婚禮多了很多不同的想法。」 圍村哭嫁 時光飛逝,由明末清初來到盲婚啞嫁的圍村。為避免近親嫁娶,女孩都會被嫁到另一條村,愈遠愈好,女子也多數不知要嫁甚麼人,婚嫁大喜,對圍村新娘來說是個噩耗,只好化悲怨為「哭嫁歌」。梅卓燕說:「女仔可能要等父母過世,才有機會回家。」陳建文接着說:「嫁到這麼遠,不知道會否被老公打、老爺奶奶又可能對你很差。」梅卓燕直言這樣的婚嫁模式只有單純的功能性:「只為了傳宗接代,洞房就像是強暴一樣。」 廣東婚禮 最後一條主線是傳統廣東婚嫁習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
【感受香港音樂】香港音樂需要乜? 資深樂評人袁智聰:「健全發展,需要持續性」
除罩之後,大型音樂活動陸續舉行,除了Clockenflap,還有西九文化區(西九)x HKT舉行的HKT西九音樂節。首屆流行音樂節POPFEST,無獨有偶,都是走音樂聯乘、跨媒介,呈現多元香港流行音樂文化的路線。在網上聽歌極容易,音樂創作和發布門檻都降低的今天,才華橫溢的音樂人湧現,但,如何才能讓這幾年的百花齊放,不至於曇花一現?我們向資深樂評人袁智聰提出了這個問題 —— 香港音樂需要乜? 商業與持續性的永恆戰爭 「香港音樂,需要更多新嘅聲音,更加需要新嘅地方。」袁智聰以一句說話總結。他表示,近年新進音樂人越來越多,社交平台為他們提供了大量曝光機會,整個樂壇要再進一步,就需要實體表演場地,「場地香港不嬲都唔夠,尤其嚟緊會有好多外國音樂人嚟表演,九展又重建。」 文化層面方面,當加入商業考慮之後,香港往往少有具持續性的音樂節目及音樂雜誌,這與香港整個文化底蘊未夠深厚有關,「一個樂壇嘅健全發展,需要持續性。」 回想西九過去有關流行文化的搞作:2012年出現的「自由野」,每年一度在西九草地上以開放空間形式,讓不同藝術家表演互動,再演化成之後的「自由約」,定期舉行,再有留白Livehouse一星期幾晚的小型現場音樂演出,「其實已經同緊啲樂手crossover。」袁智聰認為,這正是西九與其他舉辦文化藝術活動的單位不同的地方。 這種形式的活動,並不賺錢,更需要有場地支援,一般商業機構難以推展,「西九唔係純粹當一盤生意去搞,有佢哋自己機構嘅理念,當然亦都就係阿龔(龔志成,著名音樂人,現為西九當代表演藝術主管)咁多年做緊嘅嘢。」 延續由聯乘擦出的火花 提到crossover,近年香港音樂界內,聯乘演出的確變多了,有別於過去傳統主流媒體舉行、邀請不同歌手合作的「聯乘音樂會」,近年的聯乘演出串連了不同位置,「歌手加樂手,咁先collaborate到,多啲新合作,多啲音樂上嘅火花,以前嗰啲,我會形容係同場共演。」袁智聰說。 如果想更臻完美,聯乘演出之後更可以推出音樂作品和相關產品,「crossover唔係只做一場show,我更加expect佢哋(音樂人)可以走埋一齊去做歌。以前好多show連live album都冇出過,有啲浪費。」他補充。 不過對比外國,香港這類聯乘演出顯得較為被動,一般需要由中間人推動和促成,這與整體的市場情況和業界習慣有關,「外國音樂人係自己嚟料,可能因為外國做音樂方式比較自主。」 策展大型香港音樂博覽會 袁智聰表示,當西九以策展人身份策劃不同活動的時候,亦可以得到不一樣的效果。例如今次兩周合共十天的節目,POPFEST將創作歌手、新晉偶像、樂隊組合和其他音樂人、音樂總監串連,「curate一啲兩邊都會有chemistry發生嘅活動,令聽開pop嘅人去聽吓其他嘢。」 承接上面的「西九唔係純粹當生意去搞」,POPFEST並非所有活動都要收費,例如即將在「M+夜不同」舉行的「的士高之夜」,和在藝術公園大草坪、海濱草坪東面及留白Livehouse舉行的逾35場演出,均費用全免。「今次嘅POPFEST對我嚟講,就係一個大型香港音樂博覽會。」 視覺享受的士高文化 「的士高」之夜貫徹西九M+「視覺文化博物館」特色,以空間佈置、燈光和投射影像等視覺元素,將光庭變成舞池,並邀請現場DJ把經典廣東歌曲重新混音,將風靡一時的disco呈現眼前。 袁智聰分享,disco文化與香港共渡了一個黃金時期,「視覺上最signature一定係啲燈,我嗰陣都拉抆邊可以去蒲。」有別於之後的「蒲」,80年代disco是靚人潮人集中地,又會有Noon-D(午間開放時間),「未夠秤都可以入去」,更是外語歌曝光plug歌的絕佳場所,「你會喺舞池上面見到陳百強跳緊舞,佢唔會喺VIP房唔出嚟,呢啲先係當時傳奇嘅畫面!」 一個機會・新的體驗 說到最後,袁智聰笑着說:「具體啲講,去大型音樂活動就好似食咗一場自助餐,只要你保持開放態度,去認識、吸收、嘗試,咁你就會多得着。」至於得着多寡,「我就唔敢講,你可能得到一個好驚艷嘅餐飲體驗,都不排除好多人係去打吓卡,但至少係一個機會,令你去愛上一種新嘅嘢。」 他說,同類活動例如Clockenflap都有同樣效果。POPFEST的不同之處,他再笑笑:「呢場自助餐有啲位,唔使錢已經可以食到,可能海陸空都齊晒畀你!」 --- 香港最大型室內外流行音樂節 HKT西九音樂節 詳情留意 wk.org.hk/popfest
【流水落花】寄養家庭8年照顧8個小朋友 用愛和陪伴建立互信:「沒甚麼比一個家對小朋友更重要。」
由鄭秀文(Sammi)飾演天美姨姨、陸駿光飾演彬叔叔的寄養家庭電影《流水落花》已經上映,故事講述天美姨姨為了彌補心中遺憾,與丈夫成為寄養父母,照顧因不同原因離開原生家庭的小朋友,在彼此認識、了解與離別的過程中重新面對傷痛,也在時間的流逝間解開心結。然而,真實的寄養家庭又是怎樣呢?ACOO透過本地慈善機構「母親的抉擇」轉介,認識了一對參與寄養服務「橋樑計劃」8年多、曾照顧8個小朋友的中年夫婦Sue和Kit,由他們的經歷為我們揭開全港約1000個寄養家庭的其中一頁。 從此一家不只四口 Sue和Kit都是從事教育行業,Sue是小學英文老師,Kit則是負責課程設計和德育教育,二人十分喜歡小朋友,養有一子一女,他們笑言還想多生幾個,不過礙於年紀無法實行,所以從前已有領養的想法。由於信仰的關係,二人都有到教會的習慣,一次「母親的抉擇」來到教會進行分享,首次讓他們接觸到寄養:「我們聽罷已有興趣想加入。」 一般而言,小朋友會因為不同家庭問題而離開原生家庭,再因應他們的需要被安排到兒童之家、寄養家庭等不同處所,之後有些孩子或會回到原生家庭團聚,或會等待合適的配對被領養至新的家庭,甚或直至18歲便獨立生活。「中間這段時間是很嚴峻的。」Kit認為以他們的能力能在寄養家庭中貢獻更多:「可能同做教育有關,我希望可以影響更大。」而Sue則表示自己想法很簡單,希望能為小朋友、原生家庭和領養家庭送上及時雨,讓大人能夠安心,小朋友也可以在安全和關顧中走過中段的過渡期。 至今,Sue和Kit共照顧了8個小朋友,最年幼的只有3星期大,最年長的則約10歲,有一半展開新生活的小朋友仍會與他們聯絡。 第一個寄養兒童 成為寄養家庭並不如想像中困難,最重要的還是擁有一顆愛孩子的心,Sue和Kit回想到在報名成為寄養家長後,他們需要參與網上學習課程、與社工進行會面、評估成為寄養家庭能力和服務前培訓,雖然整個過程聽起來要過五關斬六將,但Sue認為每一個訓練也很重要:「連急救也要學一點,其實即使不是寄養父母也應該學。」 通過審核後,首個任務便是「替假家長」,即暫代其他寄養家長照顧其寄養兒童,3歲的小男孩便成為他們第一個照顧的小朋友。來到Sue和Kit的家前,他們彼此其實已在機構的活動中認識,Sue說:「因為小男生的寄養父母在聖誕節和復活節期間需要出國,無法帶同小朋友一起出行,所以期間便由我們照顧。」如Sue所說,玩是一回事,一起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小男孩來到新家的當晚因為不適應陌生環境很是緊張,這時候家中的兩姊弟便成為最好的橋樑,Sue笑言:「可能大家體型差不多,會容易相信他們多點。」那個晚上,男孩抱着哥哥、姐姐在梳化入睡,最後他們一家五口回到房中睡,才讓闖進陌生環境中的小男孩慢慢放寬心融入當中。Kit回想到當時小男孩離開後,兒子不捨得小玩伴的關係,哭了兩天:「感覺好像喊了整個星期,他甚至問我們為甚麼不能要?」 這部分,就如《流水落花》中的劇情一樣,在香港的制度中,寄養和領養是兩條不一樣的隊伍,機構和社署會分開處理小朋友的配對,並根據家庭和孩子的需要作安排,所以如何學會與寄養兒童說再見,也是寄養家庭必須學習的重要一課。 孩子與家 曾經,Sue和Kit需要照顧一個3星期大的嬰兒,親自到醫院接他回家。Sue回想嬰兒不會哭:「不哭鬧好像很乖很易湊,其實是他知道即使哭鬧也沒有人理,不要以為嬰兒沒有語言、記憶,其實這種感覺已深深的植根在其心中。」而小嬰兒因為待在醫院中,沒有人會時常抱抱他、替他轉換睡姿,所以他一邊頭也睡扁了,Sue也坦言不能怪醫院:「小朋友因為家庭問題而滯留在醫院,但那是醫病的地方。」幸好,回到家後夫婦二人常常小嬰兒不離手,以人類最原始的肢體語言擁抱他,給予他溫暖和愛護,讓他慢慢的重新感受這世界也有人重視自己的需要,很快便變回與一般嬰兒無異的會哭會笑會鬧,Sue說:「對小朋友來說,沒甚麼比家要來得重要。」 又有一個1歲多的小朋友,他已經有父母的記憶,來到寄養家中,不論是環境、人或是情緒也讓他無法處理,只會把身體捲曲、好讓頭能埋在雙腿之中,活像一隻嘗試逃避現實的小鴕鳥。不過,這是一隻貪嘴的小鴕鳥,因為他很喜歡吃東西,每有食物出現便會願意解放自己;同時,小鴕鳥雖然表現抗拒接觸新環境,但內心卻是非常渴望溫暖,因為他會願意被Sue抱着,可能只花了數天的時間,他便進化成一隻吱吱渣渣活力充沛的小麻雀,Kit笑言:「大字型的睡。」Sue和Kit住在村屋,在飯廳旁有一道通往花園的玻璃門,小朋友每天算準了時間便會伏在門前等待夫婦二人回家,看到他們的身影便會開心得拍玻璃、大叫,Sue微笑着說:「看到他們由沒有反應到有反應,已經是對我們最好的嘉許。」她續言,如果說我們很愛這些小朋友,其實他們才是真正毫無保留的愛我們。 世界的目光不那麼冷 在電影中,有小朋友稱天美姨姨作「媽媽」後被更正用字,Kit解釋:「若果只是一個稱呼是不抗拒,但如果代表了一個角色,我們會引導小朋友作出調整。」初生小朋友來到家中,跟隨家中的哥哥姐姐牙牙學語,通常他們所喊的「爸爸」和「媽媽」並沒有意思於其中。不過,也有因為小朋友的情況亦有例外,Sue說曾有已就讀幼稚園的小朋友,若要一個孩子向同學解釋家庭情況未免太強人所難,所以她對小朋友說:「在同學面前叫我做媽媽也沒關係,他很想叫我媽媽,所以我說做他的大尾篤媽媽。」要清楚讓孩子知道一個界線,讓他們知道自己有真的爸爸媽媽,Sue會耐心的向小朋友解釋:「稱呼有時也很影響他們,我要準備他會離開,有一個屬於自己永遠的家庭。」不過,這段時間彼此付出的愛和依賴也是真感情,Kit分享有小朋友被領養後回來探望:「會叫她Sue媽媽,在這裏住時也沒有這個叫法。」有時候,一個稱呼、一個身分,在真正的感受之中都會變得不那麼重要。 為甚麼要特地在同學前避忌,隱暪Sue並不是真正的媽媽?不要誤會,那只是因為孩子年紀尚小,複雜的原因還難以讓他們清晰的向別人娓娓道來。根據Sue和Kit的實戰經驗,他們感到社會對寄養家庭和兒童有很大的包容,Kit指曾遇過很暖心的情況:「第一天帶小朋友上課,他有一點緊張不敢入課室,老師知道他的情況,讓所有同學一起歡迎他,很多同學拉着他的手一起玩。」Sue補充,學校還特別給他們優惠:「其實香港很有人情味。」即使不在學校,因為住在村屋,鄰舍關係比較親近,Sue表示有人得知後會主動施予幫忙:「有書、BB衫分享給我們。」同時,亦有特別的經驗:「有成年人對我說自己也是被領養,想了解更多關於寄養服務……」 Sue和Kit坦言,不同小朋友的背景和遭遇也盡不相同,無法得知是否真的有孩子因而遇上欺凌,不過慶幸他們一家和8個小孩也是幸運的,遇上的都是正面的好人好事。 我們的共同成長 從2014年的聖誕來到現在,Sue和Kit坦言自己也從中獲益良多。「做家長要學很多事,要常常反思自己的行為,本身自己兩個小朋友對我的成長已有很大影響。」Kit回想起這段日子,這8個小朋友的短暫到來,讓他學習如何更有耐性、自己相信的價值或許也受到挑戰,卻一步步和孩子們學習、檢討和成長,成長的不只是小朋友,還有他自己。對於Sue而言,她自言成長於簡單家庭,多年來接觸的人也很類近,所以很容易會對別人定型:「以前會把年輕媽媽定型,但現在我接觸到有血有肉的她們,知道她們每一個決定也很不容易。」寄養的路上,他們認識了其他寄養父母、小朋友、孩子的生母、領養家庭、社工、機構中各施其職的人,每一位都讓Sue感受更多:「沒有一個Stereotype可以界定一類型的人。」 在他們的家庭之中,因為兩個小朋友自幼便自在其中參與寄養服務,Kit回想當初也曾擔心會影響子女:「屋企由請一個工人、養貓,我們都會和小朋友詳細討論,所以寄養前也有問他們意見。」Sue則表示有時兒子會呷醋,很感恩長女總能在適當時候補位,成熟的表現偶爾讓Sue也忘記了她的需要:「一次暑假次兩姊弟爭着搭我膊頭,那刻我有點心酸,因為我以為家姐已經是一個小大人,但其實她也很需要媽媽。」 這是一個既短暫又永恆的家 來到Sue和Kit的寄養家庭,他們最希望幫助小朋友學會與人建立互信的關係,Sue說:「家庭中父母的角色要讓孩子有安全感,知道有人愛他們。」即使離開這個家後,不論是回到原生家庭或是領養新家庭,小朋友也能重新建立信任和愛:「為何有這麼多社會問題,可能是因為這個環節出問題。」 「其實不只是寄養,對所有小朋友而言,如何建立人與人之間的連結也很重要。」Kit認為,他們作為寄養父母的責任是幫助小朋友擁有一個安心的記憶,讓他們體驗與哥哥姐姐或大人有一個舒服的關係:「好似係一粒種子,學會相信便可以為未來開啟更多道路,沒有安全感只會是一個惡性循環。」 或許,Sue和Kit只是小朋友成長中的其中一頁,甚至會在適應新家庭後便忘記了他們,Sue坦言:「有少少心悒(jap1),但見到小朋友與新家庭完全融入,新手父母又上手,真的是最開心。」只要是曾經照顧過的小朋友,Sue仍然希望在小朋友願意的情況下保持聯絡:「他們的人生好似沒甚麼永久性,每個人都像過客的出現又離開,我們不想突然消失在他們的生命。」聽罷,Kit續言:「這裏有一個家庭,到他們長大後,有需要的便回來找我們,我想留一個空間給他們。」 文/攝:Hoiy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