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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加爾湖的冰仿如有生命的,深藍色的冰面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裂縫,有人說這是白脈。 每年的三月,遊客會到貝加爾湖玩冰上滑板及跑步等等,今年因為疫情,俄國邊界仍然關閉,外國遊客欠奉,卻迎來俄羅斯本土旅客。本以為沒有外國旅遊業支撐,這顆藍眼睛會顯得黯然無光,但正好相反,這片美麗的冰上,最近舉辦了各式各樣的活動。 三月初,一場冰上曲棍球比賽在貝加爾湖上舉行,他們將比賽命名為「最後的一場比賽」,希望可以喚起人們對氣候變遷的關注。參與比賽的冰球明星當中,有人是俄羅斯駐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的大使,有人更說這場比賽是他人生中最有意義的。類似的比賽近年來在美國及南極洲等地也出現過,畢竟氣候問題並非區域議題,已經是全世界需要共同解決的困局。 近日也有項有趣的科學研究,瞄準了這顆西伯利亞藍眼睛,一個玻璃球體沉入超過750公尺深度之下,那是微中子望遠鏡。望遠鏡由俄羅斯﹑捷克﹑德國﹑波蘭及斯洛伐克的科學家合作建造,用作觀測最小的粒子——「微中子」。由於微中子極難偵測,科學家決定用水作為檢測媒介,因此將微中子望遠鏡放入貝加爾湖中。 沉落湖底的,還有一個流傳許久的傳說,就是湖中藏有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家族的一批黃金。不過,傳說的版本又豈止一個,既有說黃金在喀山,也有說在別的河。到底湖中除了最近投入的望遠鏡,是否真的有黃金,不得而知。 倒是徐志摩在他的西伯利亞遊記中,為貝加爾湖感嘆過。長久以來,貝加爾湖的藍冰是許多人想親眼看一次的奇景,在陽光映照下,藍眼睛會發出的光芒,或者只能用眼睛才能真實地體會。     「我現在的地方是你們大多數不會到過的。你們知道西伯利亞有一個貝加爾湖;這半天,我們的車就饒著那湖的沿岸走。我現在靠窗震震的寫字,左手只是巉岩與絕壁,右面就是那大湖;什麼湖簡直就是一個雲海,上帝知道這地下冰結的多深,對岸是重巒疊嶂的山嶺,無數戴雪帽的高峰在晚霞中傲著他們的高潔。」--徐志摩

數天前,俄羅斯傳媒報導了一則死訊,使俄國社交網站上的人紛紛哀悼這位已逝之人。名導演弗拉基米爾∙緬紹夫,這個名字在俄羅斯人心目占有重要特別,特別是老一輩,經歷過蘇聯時期的人。緬紹夫因為新冠肺炎離世,終年81歲,獲獎無數的他,拍出多部經典作品,也曾獲得多個國家藝術獎。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是為人津津樂道的代表作。以下會有劇透,故事其實很平凡,講的是三個女孩一起住在工人宿舍,各人都有對未來的期望,有人想活得平凡,有人想走出平凡,電影寫的是她們三人的生活。主角卡捷琳娜本想考取功名,卻名落孫山;好友柳德米拉對於上流生活十分嚮往,總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圖書館結識男人,後來因為一個謊言,卡捷琳娜和柳德米拉在前者的親戚家舉辦派對,與上流人士聊得愉快,卡捷琳娜最後未婚懷孕卻遭到拋棄。對方討厭她隱瞞自己的身份,其實她只是個基層工廠工人。多年過去,卡捷琳娜由「工廠妹」榮升廠長,有權有勢,最後還遇上真命天子。   電影大約於1979~1980年推出,出奇地受歡迎,因為當時的社會,所製作的主流電影幾乎都是關於「戰爭」,或是與間諜有關的題材。《莫斯科不相信眼淚》這種平淡的故事,主角竟然是一位普通不過的工人,用愛情作為主線,收獲了不少觀眾。有人說,當時的蘇聯人承受著各種社會壓力,其中是早於勃列日涅夫執政時,蘇聯的軍費開支增長飛快,長久以來的支出,早已令國家經濟壓力慢慢累積,加上社會經濟很一般,所以生活得有些壓抑。不得不說,電影的名字也很反映民情,記得早前寫過俄羅斯人不喜歡笑,從蘇聯時代就不喜歡。因為一個笑容可能隱藏了陰謀,或者是不懷好意的竊笑,甚至有人說「傻仔先會對住陌生人笑」。那麼莫斯科為什麼不相信眼淚呢?因為「哭泣聲絕無意義」,即是哭並不能改變生活,遇到困難時流眼淚也無濟於事,電影的含意,正是不要抱怨,要自己解決問題。   現代人也不時會重溫這個經典,因為它呈現的東西和情懷,都很「蘇式」,例如蘇聯社會中很常見的工人宿舍,社會主義國家的房屋及制度等等。因此至今仍有人會重溫經典,別人如我,對蘇聯歷史甚有興趣的,也視之為一睹鐵幕蘇聯舊面貌的一個窗口。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1981年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令西方世界走進蘇聯電影。歷史上只有兩部蘇聯電影得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其中一部是《戰爭與和平》。當年的美國總統列根與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會面前,也曾經觀看《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說這樣可以了解神秘的俄羅斯靈魂,可見此作實屬經典。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套平凡的電影能獲得空前成功,當時就有些電影製作人認為,故事太簡單,欠缺吸引力。甚至連選角也遭遇滑鐵盧,導演曾經找過多位出色的蘇聯女演員出演女主角,但絕大部分人都因為不喜歡劇本而拒絕,最後他找來自己的妻子當女主角。到時電影是如何由眾人不看好,到變身經典之作,除了上面提到的社會因素,也有人認為是二字--「平淡」。有製作人認為故事太平凡,沒有過份的激情,也沒有聲嘶力竭的情節,是敗筆。但它也因為平淡,讓那個年代的蘇聯仿佛看到鏡中的自己,看到那種艱辛和努力,也就成就了這部經典。   本地女子組合Twins有一首歌叫《莫斯科沒有眼淚》(即《下一站天后》的國語版),當中提到「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而有說歌名的靈感就是來自《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最後,我也想以《莫斯科不相信眼淚》的主題曲《亞歷山德拉》作結尾,歌詞中有這麼幾句,「莫斯科不是一下子建成,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但相信愛情」。

香港的茶餐廳或冰室,套餐通常附上「紅湯」或「白湯」,紅湯是羅宋湯,白湯則是忌廉湯。港式羅宋湯伴隨你我長大,但與烏克蘭﹑俄羅斯的正宗羅宋湯相距甚遠。 俄羅斯與香港,聽上去相距十萬八千里,但原來歷史淵源,全部藏在這碗羅宋湯裡。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爆發,布爾什維克黨使俄羅斯帝國倒台,沙皇從此成為歷史人物,而大量反對布爾什維克的俄羅斯人四處逃亡,很大部分逃入中國東北地區及上海。以哈爾濱為例,20年代有接近20萬俄羅斯人。 四散的人們,開起餐館來,他們逃難至上海,將俄國家鄉菜帶到繁華絢爛的不夜城。羅宋湯的本來以紅菜頭及薯仔作為主要材料,再加上酸忌廉攪和飲用。不過各處鄉村各處例,上海人又豈吃得慣紅菜頭這種帶有土腥味的食材,於是便出現了用蕃茄醬及椰菜作為材料的羅宋湯,這也比較貼近我們常見的港式羅宋湯。 俄國人及上海人到香港發展,也開設了俄國餐館,《阿飛正傳》取景之地--皇后飯店(Queen’s Cafe)的創辦人則是從上海來港,曾經跟隨俄羅斯人學廚,餐廳以羅宋湯﹑俄國牛柳絲及紅燴牛仔肉等聞名。香港的俄國菜,有幾間廣為人知,例如特卡琴科餐廳(Tkachenko Restaurant)﹑,還有有名的「車厘哥夫」餅店,其實前身是50年代開業的俄羅斯餐廳。但隨時代發展,俄國餐廳來又去,現存的並不多。 到過俄羅斯或烏克蘭旅行的香港人,無一不對當地的羅宋湯感到既親切又陌生。「羅宋湯」較貼切的名字,應為「紅菜頭湯」,沒有茄膏作為主軸,多了一些腥和酸味,再配上陌生的酸忌廉,這才是正宗羅宋湯的味道。香港的羅宋湯經過歷史洗禮,為了迎合不同飲食習慣的人改變了烹調材料,但羅宋的起源在哪?俄羅斯人說羅宋湯是他們的,烏克蘭人卻說他們才是羅宋湯的起源。 俄烏羅宋湯同樣必須有紅菜頭,每位母親都擁有自己的食譜,不過俄羅斯人喜歡用牛肉烹調,烏克蘭人則通常以豬肉煮湯。2019年,俄羅斯外交部在官方推特上發文指,羅宋湯是俄羅斯最著名和受歡迎的美食之一。這則帖文令烏克蘭人大怒,遠在古羅斯時代,東斯拉夫人建立的第一個國家,俄羅斯﹑烏克蘭及白羅斯都指自己是古羅斯的起源。古羅斯的中心正是現在的烏克蘭首都基輔。因此,烏克蘭人深信從歷史來看,羅宋湯是他們的產物。俄羅斯與烏克蘭,因為歷史因素本來就恩怨交織。2014年,俄國吞併克里米亞,自此兩國新仇舊恨累積起來,更加不共戴天。一碗羅宋湯,隱藏的是民族自尊及捍衛國家飲食文化的重任。

本港演藝圈近日熱鬧非常,電視台方面:「193」火拼「153」的口水大戰固然花生度十足,搶盡眼球,據知戰事一方的社交媒體,追蹤人數一下子以萬計急升起來,殊不簡單;另外流行樂壇都同樣精彩,一個又一個接力登場的演唱會牽動著萬千歌迷的心神,男子代表首推「港產男團」Mirror,女子代表則不得不數「陀地歌姬」Serrini,她剛剛在上周末於麥花臣場館完成一連三場「I'M FINE, THX.」演唱會,一票難求是基本,就連價值$28,000一套兩張的天價「總理及總理夫人二人套票」都能夠火速售罄,叫座力實在高得驚人,不少人(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一群)都好奇Serrini到底是何方神聖?   單看香港市場,上年紀的人是注定無機會認識Serrini的,其中一個主因是她一直沒有派歌到大台,因此長壽音樂節目《勁歌金曲》從來不曾見過她的蹤影,但是這又是否代表Serrini不夠人氣呢?卻不一定,只是她選擇放棄這個發展平台,或者更準確的說法,可能是她天生就不屬於大台的,看看其名作之一《同一種米養百樣人為什麼養出你這個賤人》就可知一二,顧名思義,歌曲聚焦探討賤人之養成,親自填詞的Serrini更加呼籲一眾人渣「獻夠世便歸家快點瞓,你坺牛屎不配有鮮花作陪襯」,試問這類作品會有機會獲得大台的金榜題名嗎?   根據維基百科的形容,Serrini的歌詞是「無聊怪誕、甚有趣味」;「無聊」或者是過度貶損、「怪誕」也許是相對於主流的不一樣、「趣味」則是肯定的:她不少的歌曲都是取材自日常生活,一時將自己比喻為「響鈴」,去記述一段少女心事,一時又以「想飲波霸珍珠奶茶,但店員話佢知無珍珠」為題寫成一首歌,脫離了流行曲的慣常題材,在「痛住地愛」、「又愛又痛」等苦情歌的主流以外提供了多一種可能性。Serrini高度參與作品填詞,身為香港大學主攻文學及文化研究的哲學博士,她往往展示出對生活的深刻觀察,以及對文字的細膩掌握,以她的首本名曲《油尖旺金毛玲》為例,「油尖旺金毛玲看盡世間事,靠facebook抒發感情才是意義,句式過份文藝最委曲的暗示,那些文青本身也很中意」單單幾句,已經勾畫出當時年輕人在社交媒體上的動態,嗒落有味。   Serrini就是如此的一個人物,她不會去販賣很傻很天真的少女形象,與傳統定義上的「偶像」相距十萬八千里;當以往不少「偶像」都是透過「保持距離」營造神秘感,以維繫與支持者之間的關係,相反Serrini就是一個和你距離極近,好親密、好親切的人,並能夠在你和她共同感知的生活中提煉出精華,為你創作、替你抒發。

在前文《未完成作品的觀賞價值》中,我們檢視了「階段性展演」對藝術家及其作品,以至整個演藝業界的作用及意義;最近數周,除了由不加鎖舞踊館舉辦的Unlock Body Lab: dance-to-be 2021第二階段展演及分享——「I am only my body?」,呈現了兩位新晉編舞張利雄及黃寶娜的作品,西九文化區的音樂及舞蹈團隊亦都進行了今個年度的「舞·樂互碰」階段展演,分別撮合了同時具備中國舞及當代舞訓練於一身的編舞毛維與精通多種民族樂器的街頭音樂人黑鬼,以及集編舞、舞者及攝影師等多重身分的曾景輝與post-punk樂隊David Boring的低音結他手Jonathan Yang及主音Laujan,看看音樂與舞蹈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演語彙如何互相刺激,並滋養出更多養份。   「舞·樂互碰」,顧名思義,就是以舞蹈與音樂為主題:須知道,舞蹈與音樂之間有著微妙關係,樂曲節奏往往直接影響了舞蹈編排,可是在香港的演藝圈,不同創作風格的編舞與各種音樂類型的作曲人合作機會一直不多,較為常見做法則是以現成作品去為舞蹈配樂。「舞·樂互碰」則是以創作及研究為主的平台,容許編舞及作曲人在相對充裕的時間及空間下進行各種實驗,以合作伙伴關係去探索創新創作方法,首屆活動早於2016年已經登場,至今累積了數年的經驗,既擴闊了實驗平台的可能,又促成了各有特色的作品,一舉兩得。   2016年,首屆活動成功配對四對編舞及作曲人,在沒有製作期限前提下,他們在一個星期之內可以嘗試各種合作方式,最終編舞江上悠及胡頌威聯同獨立作曲人Mike Orange合力創作香港芭蕾舞團作品《卡門》;2018年,西九團隊再接再勵,除了延續實驗精神外,創作人的創作時間亦進一步延長至八個月,並進一步理順音樂與舞蹈之間的互碰,由零開始製作一場正式演出,具體工作包括培養意念、調整剪裁,以至階段展演等等,成果甚為豐碩,而其他曾經參與的本地藝術家還包括編舞馬師雅、李偉能,以及作曲人李穎姍、余林橞,以及劉曉江等等,維度甚廣。   人才永遠是發展的基石,社會經濟如是,文化藝術亦都一樣。西九文化區是本港文化藝術展遠發展的重鎮,歷經多年來的風風雨雨、跌跌撞撞,近年終於進入軌道,包括自由空間(即「舞·樂互碰」的主要場地)等表演場所逐步投入服務,而在硬件發展以外,軟件配套亦是非常重要,其中藝術家的培育則絕對是不可或缺,「舞·樂互碰」實屬當中一個指標項目,透過提供自由的空間、豐厚的資源,對症下藥應對行業多年來面對的老、大、難問題,讓藝術家一步一步成長,繼而壯大整個行業發展,相關團隊的視野著實令人非常欣賞。

近十年來,香港並不是沒有新戲院開幕,但確實從來沒有像「高先電影院」的開幕那麼轟動。   受到疫情影響,全港戲院自去年底熄燈停業,兩個多月之後,農曆新年前夕,社交距離終於放寬。年初七映期重開,無論新戲舊戲,拳王、女俠還是拆彈專家,都一律爭先趕場,但電影界的盛事,電影其次,而是堅尼地城的「高先電影院」亦趁著復業之日,開張大吉。   高先電影,俗稱「高登先」,過去廿多年主力負責電影發行及宣傳工作,直到近年開始真正涉足電影出品,是否票房大賣?跟宇宙最強的《葉問》相比當然有距離,亦遠遠及不上進帳以億為單位的鉅資合拍片,但從早年的《狂舞派》、《十年》、《一念無明》,到去年逆市小陽春的「高先三寶」《金都》、《叔叔》和《幻愛》,「高登先」獨樹一幟的本地薑路線,已相當明確。但距離目標尚差關鍵一步,就是打正旗號,擁有自己的戲院。   「高登先」想開自家戲院,不是一朝一夕的念頭,早已聽過高先創辦人曾麗芬一直有此心願,如果是在八、九十年代經濟蓬勃的香港,開戲院就跟開戲一樣容易,但「高登先」生不逢時,這十多年來本地電影市道萎縮,同行北上另謀出路已成趨勢,留在香港的本地薑,開戲都不易,開一間戲院,更是押下重注的決定。據聞「高先電影院」在選址和集資過程遇到不少挫折,籌備經年,終於找到堅尼地城一個好舖位,怎料到埋門一腳又遇到疫情,戲院幾度停業,無限期燒錢,有投資者看淡前景,唯有退出。   世界原來不像你預期,當許多香港人都暗自盤算著幾時離開,心裡早有移民計劃之際,「高登先」卻在最壞的日子,做最好的事情。偏偏在市道最差、經營環境最不明朗的時勢開戲院,除了圓夢之外,都是陰鬱黯淡下一件振奮人心的大城小事。說是小事,是因為「高先電影院」只屬於小型戲院規格,四廳 280 座,實在不大,而且也不是最先進。要追求華麗視聽感官的話,有其他選擇。但「高先電影院」對今日的香港來說,還是有它的特別之處,首先是因為西環一帶多年來都沒有戲院,於社區格局上有其實際價值。而且,這一間落戶堅尼地城的新戲院,一點也不離地。「高先電影院」是地舖,而不是跟大型商場連體經營的戲院,開宗明義自成一格,在今日香港絕無僅有。曾幾何時,香港的舊戲院大多是地舖,但隨著時代改變,已幾乎被淘汰絕跡(碩果僅存的舊時代產物,又因為這一年的疫情影響再少了幾間)。「高先電影院」雖然是新的,但對我來說,它的真正意義,是一份舊香港的情懷。   當然,情懷只是情懷,香港電影業已經今非昔比,單憑一間發行商、一間戲院,未必能夠拯救世界,但起碼可以自救自強,從製作、發行到排片,從頭到尾一手包辦,獨立營運。自己電影自己上,無論要上什麼電影,映期要多久,都是自己話事。不受旁人支配箝制,不需要妥協,自主自決,這一間戲院,對今日香港來說意義深遠。會明白的人,就會明白。   從上游到下游、生產到推廣,全部業務自己攬上身,不假外求,這種營運概念是很香港精神。過去香港影業競爭激烈的年代裡,都確實有過這種「一條龍」的本地電影巨頭,但最終,是因為對本地觀眾失去信心,或是覺得外面的世界商機更多,他們自行放棄了本身擁有的優勢,轉投合拍片,開拓更大的觀眾市場,隨之而來是愈來愈多的限制、規例,愈來愈少的自主空間。同行放棄了的優勢,高先電影用了許多年才爭取得到,但可能正是因為一切得來不易,才顯得更為珍貴。   「高先電影院」開張之日,選擇了同日首映的《狂舞派 3》作為開幕電影,除了是自家出品,其象徵意義亦不言而喻。畢竟「高登先」與《狂舞派》的故事世界一脈相承,電影某程度上就是電影公司的寫照。當年「高登先」初涉電影出品,開拍《狂舞派》,談夢想、談奮鬥,同時藉此鼓勵「自己的電影自己撐」,有意重振本土電影風潮。   相距八年,今日的《狂舞派 3》,仍然跟「高登先」同聲同氣。新的故事,轉生到另一個平行時空,當青春不再,追夢與激情以外,《狂舞派 3》道出了面對殘酷現實、迎擊商業世界的步步為營。創業難,守業艱難,守住當初的夢想更艱難。一舉成名,但再而衰,三而竭,有人妥協,開始墮落,有人灰心失落,有人選擇離開發展。但亦有人留下來繼續掙扎,重拾初心,艱險我奮進,用自己的方式對抗霸權。   順境璀璨的年代,急功近利人人都會,正如青春勵志的故事,無人不喜歡。但只有逆境波,才是毅力和熱誠的考驗。世道艱難,黃金時代不復返,願意放手一搏,奮進又多情「高登先」,或者本身就很「狂舞派」。   香港電影已死,其實說了好多年,但都一直未死。但願香港人也是。「高先電影院」第一日開張,便去了看《狂舞派 3》。過去我極少會去堅尼地城,往後可能頻密一些。還有,我亦極少收藏電影票尾,但「高先電影院」這一張,既是新開張,又是第一張,實在不捨得亂丟。算是一個時代的見證。撥開迷霧見青天,我看電影,又好像看到一個希望的剪影。

  內地選秀歌唱節目鬥飆高音已不是新鮮事情,但近年飆風南移,不少香港巨星級演員亦對飆演技樂此不疲。諸如瞪大眼睛、歇斯底里,青筋暴現粗口狂噴,再一個近鏡特寫,七情上面,額頭彷彿鑿著「我很好戲」幾個字讓觀眾無法視而不見。可能有很多導演喜歡這種爆破性演出,然而鋒芒太露,個人而言則不太受落。演技出眾歸出眾,若出眾到凌駕於角色,干擾敘事節奏,反而大煞風景。   好不好戲,發自內心,有時跟演出力度無關,同樣亦不是劍拔弩張重錘猛火,就代表戲量澎湃。力度以外,始終還有維度和深度。愈是想要證明自己好戲,愈是著跡飆演技,反而暴露了演員太過自我堆砌,同時亦放不下演員的自覺,流於「交戲」層次。日劇改編的 BL 喜劇《大叔的愛》開播,果如所料紅遍全城,真正意外驚喜倒不是兩位 Mirror 新人王的腐能量演出,而是一改戲路扮演深情花痴,完全擺脫過去鐵漢沉穩形象的黃德斌。黃德斌就是妙在情到濃時小心輕放,不用太大力,但每個觀眾都看得出,他是真的為了這個角色自我推倒,去到很盡。原來黃德斌是可以瞓身去到那麼盡,變得判若兩人。相比之下,《濁水漂流》的吳鎮宇就只是很憤怒、很有戲的吳鎮宇,正如《麥路人》的郭富城亦只不過是很污糟邋遢的郭富城。黃德斌終於證明了自己因為大台藝員的身世而被觀眾低估了很多年。   不過,抱歉了黃德斌,近期心目中最為驚艷的演出,是來自 HBO 懸疑劇《東城夢魘》(Mare of Easttown)的琦溫斯莉(Kate Winslet)。   短短七集的 HBO 迷你劇,不僅瀏覽人次破紀錄,更令口碑大跌、被其他網台打殘的 HBO 重振旗鼓。而這一切,都歸功於琦溫斯莉的精湛演出,如果說黃德斌是瞓身突破,琦溫斯莉只能形容為捨身,她是完全捨棄身段,於鏡頭前「獻醜」,示範一個演員居然可以不好看得那麼好看。 堅持不修圖不補妝,不怕被嘲笑中年大媽的琦溫斯莉,於劇中飾演女主角 Mare,賓夕法尼亞州某兜踎小鎮一個人緣麻麻的女警探。年屆四十幾,身材走樣,頭髮隨便纏成一團,無儀態,不打扮,衣著 Lea Fea,而且舉止粗魯、招積,脾氣暴躁,兼且嘴賤口臭,總之全身上下都充滿缺點。琦溫斯莉是幾乎將自己身上所有好看的地方都磨平抹走,她才能寫實扮演一個如此糟糕的角色。   處事認真卻從不討人喜歡的 Mare,東城雖小,她的母女、婆媳、夫妻、朋友、同事等人際關係卻一律失敗,從工作到生活都一塌糊塗,而且飽受情緒困擾,無從開解,一方面需要不斷面對鎮上的女性失蹤及凶殺疑案,另一方面,隨著追查案件真相,潛藏於陰翳小鎮內的販毒、賣淫、亂倫、青少年霸凌、非法禁錮、神職人員性侵犯等社會問題相繼爆發,眾人錯綜複雜的心結和暗病亦逐漸浮現。   小鎮上的凶殺案並不是波詭雲譎驚天動地,卻彌漫著一片慢熱的低氣壓。琦溫斯莉飾演的 Mare 看似亂七八糟,但其實恰如其份,串連起大量角色和鬆散的枝節。對不同人物,譬如家人、閨密、同事、決定再婚的前夫、已故兒子的女友、一見鍾情的新歡,親與疏,公與私,都有不同語氣、不同態度。而故事之中,Mare 沒有字字鏗鏘、振振有詞的精警對白,沒有情緒崩潰的「神演技」噴發,卻是從細節令觀眾逐漸理解這個糟糕的女人。其實那是一種很精細的糟糕,譬如憤怒的時候會狂食高熱量 junk food 發洩。出於刑警的職業病,說話不懂收斂窮追猛打。面對煩惱只想借酒一醉,談情說性。而最不著痕跡的細節,是琦溫斯莉為了貼近 Mare 這個長居平凡小鎮,社交圈子狹窄的粗魯中女,於是所有對白都帶有鄉音,而又為了保持每個 O 字的一致發音,基本上需要以音節為單位,逐句修正咬字。憑肉眼可見的精緻好看,從來隱藏著它膚淺樣板的一面,但琦溫斯莉的粗糙,反而才是粗得精細,更見精彩。   世人談論琦溫斯莉,始終不忘她和里安納度在《鐵達尼號》曾飾演過的這對金童玉女。然而,就是因為《鐵達尼號》太出名,兩人一吻定情,卻從此限制了他們的形象。里安納度於影壇成名確是不費吹灰,但結果花了漫長的年月,甚至要在茹毛飲血雪地求生,才能擺脫偶像皮囊,證明自己的演員價值。   對琦溫斯莉來說,中年過後的演員之路更不好走。演員年輕、長得好看,本身就是優勢,但優勢隨著年月消退之後,能夠不靠掩飾、不用喬裝,而是真實呈現自己最不好看的一面,這種覺悟和修為,不是單憑用力飆演技可以達到。讓角色有血有肉,不需要一直火力全開,因為大巧不工,其實才最花功夫。  

Karma is real,當佬編早排還笑人睇鬼滅睇到喊,想不到自己睇完《Soul》竟然會眼濕濕,但我解釋不了那種既不是悲傷、也不是高興的感動。 表面上,《Soul》是一套關於Jazz的電影,但內裡其實圍繞兩個核心的主題:火花與活著的目的,Spark and Purpose。 所謂的spark,電影到最後都没有解釋是甚麼,只說是某種與生俱來,能夠燃點生命熱情的東西。於是乎,人自然反應就會覺得,哦,即係人生目標囉、志向囉。 因為人生於世上,本來就是一個個孤獨的靈魂,孤獨到我們只能找到purpose,找到自己在世間上的定位,才稍為覺得有一個安心的立足點。 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在尋尋覓覓,搵老婆、搵錢、搵返團火、搵份啱自己的工作、搵份可以發揮才能的事業。 If you haven't find it yet, keep looking blah blah blah,天生我才必有用,人到世間走一圈,一定有它的意義所在。 但萬一,萬一你真正想要的,原來不是你以為想要的;萬一你以為的才能,原來只是種錯覺,當去到生命盡頭時,你又要如何自處呢? 所以spark不是purpose。魚想尋找海,卻不知原來自己就在海中。人終有一死,生命的意義不在目的地,而在生命本身。所謂的火花,不是目標、不是志向,而在於我們一念之間。 那麼火花到底是甚麼?對佬編而言,火花是玩Jazz 時,與音樂unison的那一下;火花是我們各散東西之後,有朝能在同一個地方再遇的那一刻。

如果服裝界也有Tesla,那可能就是Vollebak — 一個以「未來」為主要設計槪念的服裝品牌。   所謂「未來」,本來就是種虛幻的憧憬。連明天有幾壞都估不到,還說甚麼未來。君不見歷史上各種未來預測、prediction、forecast,事後回看,都只能淡淡說一句:那時候不知道。   未來到底是甚麼樣子,只有拉普拉斯的惡魔看到。但世上就是有班傻人,會不斷逼迫現在的常識、規矩、制度,一步一步踏向未來。好像Vollebak,就從來都不會造「正常」的衣服。   當你以為用防水物料造衫,夠創新喇掛,Vollebak的衫卻以陶瓷、銅、碳纖維、石墨烯等等奇怪物料造成。不要以為是啅頭嘢,有件Full Metal Jacket,講明是65%銅、23%聚酯纖維、12%聚氨酯纖維。防疫一流,不過價錢都好可觀。   只有骨子裏充滿反叛的基因,才造得出這些神奇衣服。有取材深海魷魚皮膚,夜晚會變幻彩色的外套;有棄置後可以被生物溶解的t-shirt;有可以著「一百年」、防風防水防雪防火的衞衣;還有聲稱比鋼鐵強十五倍的羽絨,等等。   不知道這些妙想天開的設計,是否就是「未來的衣服」。但看著那屢敗屢戰、層出不窮的創新,佬編忽然覺得,所謂的未來,可能就是現在,現在就是未來。

好不容易等到戲院重開,卻又收到香港主要戲院院線之一 UA Cinemas(娛藝院線)不敵經濟壓力而全線結業的消息。回想起你的成長階段,UA 有沒有佔一席位?要數最經典的 UA 戲院,不得不提於 2018 年結業的 #沙田 新城市廣場 UA,除了是全港第一間 UA 戲院,更是全沙田唯一一間戲院,雖然其面積細、座位少、螢幕迷你、空氣不流通等問題一直為人垢病,但回想起「UA 沙田有一條永不消散的人龍」、「排一個鐘買戲飛都會很快樂」那動人時光, UA執笠時,不少網民仍感嘆集體回憶消失。比沙田更早,於 2009 年就告別觀眾的 UA #黃埔 ,或因鄰近大學、接近民居,每逢聖誕、賀歲檔等大時大節,必定坐無虛席,也是不少人的共同回憶。而 2017 年不獲商場續約的UA #太古城 , Family Day 時看電影、溜冰、行街一站式,也是小時候必到 Check point 之一。   擁有過感嘆,無擁有過就長嘆。20 年區內無戲院的大埔,原本年底會迎來第一間 UA,如今又繼續其「戲院荒島」的命運,再次無了解等待。當區區議員表示,即使有其他院線接手,啟用時間也會延後至少 1 年。 立基集團創辦人紀愛華,1985年成立 UA ,把美式多廳迷你戲院引入香港、於 90 年代設電話及網上售票服務、2007 年選用 IMAX